第12章(1)

大晚上的，除了敲钟做晚课的和尚，有两个人没睡</p>

一个是刚刚和离成功的柳惠娘，另一个是推波助澜的楚雄</p>

柳惠娘睡不着，便坐在亭子里看月亮</p>

她无心赏月，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偏偏有人不让她独处，硬要破坏她的宁静</p>

她没功夫，但有一个灵敏的鼻子，闻到沐浴过后的皂角味，知道有人在她身后</p>

她回头瞧，只瞧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被树影遮蔽了大半，就着月光，隐约见到来人，那一双锐目因为月光映射而灼灼闪烁，直盯着她瞧</p>

她冷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那儿吓唬人做什么？”</p>

楚雄从树影中走出来，站在她身边，同样仰望着天上明月</p>

“这里果然是赏月最好的地点”</p>

明明担心她却还在装，看在他自从来到佛寺后就没对她动手动脚，还算挺规矩的分上，她也懒得刁难他，只是拧眉嗅了嗅</p>

“你喝酒？”</p>

“没”楚雄把挂在腰间的酒壶拿起来，晃了晃“只是带着呢”</p>

她瞪了他一眼“你没事带酒来干么？难道你觉得我会跟你一起喝酒？”</p>

楚雄模模鼻子，正要把酒收回，她却突然伸手把酒壶拿过去，拔开酒盖，嗅了嗅“剑南春？”</p>

楚雄意外，知道她厨艺好，所以鼻子灵，但没想到她能闻出酒名</p>

他咧开讨好的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备了酒来，你若不喝也没关系”</p>

“你觉得我像是个借酒浇愁的人吗？”</p>

他嗅到一丝火药味，立即改口“当然不像”</p>

“既然不像，你还带酒来？”</p>

他一噎，立即陪着笑“我的错，别气，我把酒倒了”</p>

“倒了？这里是佛寺，把酒随意倒在地上，明日香客闻到酒味，你是要害人家被误会吗？”</p>

楚雄又是一噎，立即改口“你说得对，不倒不倒”</p>

不管她如何刁难，他都不生气，一径地顺着她的毛模，连柳惠娘自己都觉得在鸡蛋里挑骨头了</p>

看着眼前极力讨好自己的男人，她不禁想到自己前半生的男人吴子清</p>

吴子清是个清俊的读书人，他性子温和，有文人的风采，凡事讲求规矩</p>

她与吴子清在一起，总是她努力讨好他、伺候他，因为她瞧得清，吴子清喜欢顺从的女人她为了满足他，故投其所好，让自己成为他眼中乖巧柔顺、以夫为天的妻子</p>

事实上，她性子烈，是个凶巴巴的女人，在吴子清面前的温柔小意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只为了嫁给他，为了得他的宠</p>

她以为，自己一直维持他喜欢的样子，就能得到他一辈子的疼爱，两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会像姐姐她们那般被男人喜新厌旧</p>

她仰慕他的风雅和气度，也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温婉端庄，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才配得上他</p>

她装得太久了，以至于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p>

她相夫教子，贤慧大度，孝顺公婆，可是到头来，她还是被丈夫厌弃了</p>

难过吗？</p>

她当然难过，她难过了三年，只不过眼泪在这三年流干了，今日不过是要个结束罢了</p>

她猛然灌了一口酒，豪迈得让楚雄为之一愣，瞪大眼看着她一口接着一口</p>

楚雄反倒不习惯了</p>

“少喝点”</p>

他好心劝着，却被她丢记眼刀子回来</p>

“酒是你带来的，我真喝了，你又劝我少喝9你在耍我啊！”</p>

“不不不，你高兴喝多少就喝多少”</p>

“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喝醉，然后你好趁虚而入，到时候弄一个喝酒误事的借口，把我给吃了！”</p>

他忙辩解“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再色，也不可能在佛门清静之地搞这种龌龊事”</p>

她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换个地方的话，你就没顾忌了？”</p>

楚雄一噎“行了，算我怕了你了，你还是别喝酒吧”真怕她发酒疯，伸手要把酒拿回来，被她狠狠用手拍掉</p>

“干什么动户动脚的丨？”</p>

得，又被嫌弃了“行行行，随你”模着被打疼的手背嘀咕“对我这么凶杆，有本事怎么就没见你骂那个姓吴的？”</p>

“你说什么！”</p>

“没，我自言自语呢”他讨好地陪笑</p>

柳惠娘斜眼瞪他，见他赔罪，这才饶过他</p>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听过楚雄的过往后，渐渐明白这男人其实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坏她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惊疑不定，一直到如今的淡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p>

她其实早就不怕他了，不但不怕，还会故意挑事整他，每回见他吃瘪，一副拿她没辙的模样，她就很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