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幽

离末看着火海中那一颗颗漂浮的人头，他们正挣扎着举起双手求救着，那双被烧至骨肉难分的双手和脸，让离末看得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火海的波浪，似乎一波又一波地冲到岸上，她的脚边，让她对眼前骇人的景色不得已一退再退…

“救我――救我――”

他们似乎在火海中被一股吸力吸住，怎么也上不来，只能发出尖锐而骇人的呼救声，离末用手撑着地面，缓缓往后退，额间流下细小的冷汗。

“不…不要过来…”

离末感受着灼人的温度，看着那些人向她游来，向她求救…

此时，她的领子似是被人捉了一把，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本来一片灼热又变成了一片寒冷，眼前一片火红变成了阴阴冷冷的冰洞，这里没有人，没有可怕的呼救，只有一面波澜不惊的冰湖。

她尚未反应过来，她的头就被一股力量按到冰湖里，她的脸瞬间被无孔不入的寒冷冻僵，然后在水中窒息，挣扎着，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头给抬起来，离开冰湖。

她的双手用力地拍打着，双脚挣扎地蹭着，她已经呼吸不了，胸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她张开口却又喝了几口湖水，当她几乎要死的时候，她却看着眼前本来幽冷的湖底，忽然出现一道光…然后她发现渐渐地可以呼吸了…

那道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眼前的事物开始清晰可见…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手中撑着一根粗壮的木枝，艰难地走在官道上。

她似乎很累，满头是汗，穿着朴素的粗衣麻布，衣上还有补丁，停在路边休息的时候，轻轻地喘着气，但是她似乎想到什么，她温柔地摸了摸自己那隆起的肚子。

“乖…很快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离末一看，那竟是那个怨灵！那个被沈洋杀害的女人，他的糟糠之妻！

而她似乎就站在那女子的身边，似乎一切都那么地真实。

“别去，别去，你会死的！”

离末喊着，可是那女子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依然温柔地覆上自己的小腹，一边温柔地笑着。

她看过这女子的笑容，就在她与孩子入轮回之时，嘴角有淡淡的梨涡。

可是这时的她却是笑得如此温柔，满怀着希望，那美眸里充斥着的，是对目的地的期待。

明媚而动人…

别去…别去…

离末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她已经分不出真实与幻境…她只知道，如果这个女子继续走，她便会死…

此时，画面一转，她来到了郊外，那女子在坐在路边等着，嘴角始终有散不去的笑容，仿佛未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此时一个男人小跑过来，离末知道那是沈洋，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芸娘！”

他喘着气，身上穿着上好的金丝绣边的君子袍，穿着鹿皮长靴，跟芸娘身上难看的粗衣麻布成了强烈的正比。

“沈郎！”

那男子很快地站了起来，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丈夫，激动得双眸含泪，紧紧地把那男人抱住。

“沈郎…我和孩子终于见到你了…”

沈洋的眸里闪过一丝阴狠，然后离开了女子的怀抱。

“芸娘，你也累了，喝口水，我再带你进城。”

离末一看，心里一急，连忙喊着：“别喝！别喝！”

芸娘开心地结果，嘴角带着笑意地把水袋的瓶口打开，然后喝了下去。

“嗯！”

芸娘突然捂住喉咙，一股强烈的刺痛让她要喊出来，而沈洋却紧紧捉住她的下巴强硬地把水灌了进去。

芸娘眼角有泪，她挣扎着却不如沈洋的力气大，任由那含有剧毒的水流入自己的腹中…

芸娘倒在地上，嘴里哼不出一个字，只是痛苦地抱住肚子，似是想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一般…

她不解又怨恨地看着沈洋，渐渐模糊…

以往一幕幕快乐而平淡的回忆化成了利刃把她的心撕裂的支离破碎。

不是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定必功成名就…给我孩子过上好日子么…

沈洋…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眸因为疼痛布满了血丝，因为悲怆而流出了眼泪…

全身不住的抽搐…

“孩…子…”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她努力地睁开双眼，做着无力地挣扎，她死了，孩子就死了…她不能死不能！

她死死地看着沈洋…

逆着光，她看出沈洋如今的表情…只是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