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是这样哦。”沈辞安顶着浓浓的困意,把被子往身上一披,坐到办公桌前。
顾征翻身下床,知道他不高兴,不敢把他重新抱回床上,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内心忐忑不安。总裁不总裁的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他在外面身份地位再高,回来还是只能给沈辞安俯首做小,就像是身为学弟,本能地被高年级的学长进行血脉压制。
再说,他自认做得不好,沈辞安再生气都理所当然。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名为【新年度假攻略】的文档。
沈辞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曲腿踩上椅子,只露出因为发烧而变红的脸。空调房里空气不流通,缺氧又干燥,他的脸也干燥,看起来憔悴娇弱,他用膝盖顶住下巴,从被子里伸出指尖,慢慢移动到delete键上。
“那我就删掉了哦。”他病恹恹地说,说完后连着咳了好几声,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顾征心中一拧,想抱住他,却又不敢,犹豫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真的很抱歉哥,要不是这件事的确很难搞定,我肯定不会抛下你去出差的,你还病着,你知道我真的不想走。”
这句话是真心的,沈辞安清楚顾征是怎么样的人,上次感冒顾征紧张到连睡觉都不安稳,晚上恹恹地喊声口渴就立马下床给他倒水,肯定是不放心他生着病一个人呆在家。
可成年人谈恋爱,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不能像学生时代那样孑然一身,总是横冲直撞,义无反顾。
这次‘银鱼’的海外线受阻,公司派了一整个团队包括陈轻前往国外进行沟通,分明是一个绝对具有前景的发展项目,可始终找不到一个满意的海外合作商,不是在观望,就是说技术不支持。
发布至今,国内反响一片大好,可反倒是国外那些天天嚷着科技创新的大人物现在说要观望了。顾征觉得情况不对,陈轻也好,派出的团队也好,都是人言微轻,这件事只能他亲自出马。
可这一去,就完美错过了他们的度假计划。
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了一个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再美好的计划都变得索然无味。
这些事情,沈辞安知道归知道,可事实就是他准备了很久的旅游攻略,就连机票住宿都订好了,满心期待地等着后天的到来,然后他们坐上飞机,去一个暖和一点的城市,过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新年。
可现在,十几页的攻略成了沓废纸。
“那你就,不走呗。”沈辞安的嗓音里都带着病气,眼巴巴地望着顾征,“既然担心我,那就不要走,总要做出一点行动来,光是嘴上说说算什么回事?”
顾征说不出话,颓唐地坐在一边,双手无力地耷拉着,让人看着心疼。
“那我回去开个会,看这件事能不能推迟到年后。”他说道。
商场瞬息变化,稍微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别人抢占先机。‘银鱼’的超前性的确给科技圈带来了大地震,但市场占有度这个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距离‘银鱼’发布也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同一类型的系统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在做,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同样具有竞争力的东西面世。
顾征看起来这么纠结,沈辞安心想,估摸着是有了什么小道消息,而海外方面这么犹豫不定,多半也有问题。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蒙受损失的不是顾征个人,而是整个企业,顾征必须得为整个公司负责,他不能辜负了那些日夜跟着他打拼的下属。
想到这一点,沈辞安也心软了。
可是期待了那么久,说不去就不去,那么美好的计划被打乱,说不失望是假的。
“算了,不删,总有机会去的。”他把攻略扔进了文件夹深处,啪的一声关上电脑,看得出些怨气。
顾征这时候自责地要命,悄声说了句抱歉。
沈辞安裹紧了被子,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不去就不去嘛,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高兴,牺牲全公司的利益,这点小事我还是有肚量的。”
日子还很长,往后一定有机会弥补遗憾。
顾征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飞机定在今天晚上,走得很急,这一点沈辞安也没料到。他顶着浓浓的困意,说什么也要去帮顾征收拾行李。
顾征家的暖气温度调得很高,沈辞安坐在地板上昏昏欲睡,强撑着把围巾塞进顾征的行李箱。
“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顾征蹲下身,把围巾抽出来,替沈辞安围上,裹了一圈又一圈,让他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
羊绒很软,上面带着顾征的味道,淡淡的洗衣粉味。沈辞安垂下眼,脱了拖鞋,光脚踩在地上,抱腿坐着。心里暗自计算,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年关,这时候出差,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回家过年。
顾征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道:“最多一个礼拜,我肯定回来,说什么也得陪你过年。”
沈辞安闷闷嗯了一声,两只□□叠踩着。
顾征看到地上的拖鞋,又看他光脚踩在地上,立刻起身去卧室拿了双新的地板袜,厚厚的,印着圣诞图案,像是给圣诞老人装礼物的袜子。
圣诞节时候沈辞安送给他的,顾征到现在没舍得穿,这时候握住沈辞安的脚,指尖带着暖意,从脚心延伸到全身,温柔地替他把袜子穿上。
地板袜踩起来软软的,沈辞安抬起腿,把脚踩在顾征身上。
“我给姐姐打过电话了,她有空会过来看你。这几天冷,还时不时地下雨,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还有,衣服穿厚一点,按时吃饭,我每天都会让人给你送饭过来,有什么不合口味的给我说。要是实在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不想去医院,我就让医生到家里来……”
顾征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事无巨细一样样地交代,跟老妈子似的。
沈辞安听得越发困,拿手捂住顾征的嘴,抱怨道:“你要走就走,怎么这么多废话。”
他的手没力气,顾征很轻松地就能拨开,俯身上来要吻他。
沈辞安偏过头,躲开这个吻。
“别,我怕传染你。”
“我又不怕。”顾征笑了笑,沿着额头吻到鼻尖,在唇边停下。
沈辞安抵住他的唇,指尖揉了揉,叹气说:“其实也不是说约会取消就伤心,只是这两天心里本来就堵得慌。”
心里一堵,身体就差,难免生病。
他念着过年的事,好几年没有回家过年,正好,既然不能出去度假,那就在家好好陪陪家人,这才是正事。
爸妈离婚后各自在国外定居,各自有了各自新的伴侣,新的事业,像是把过去都擦干净了,也不问问他和姐姐过得好不好。
这些沈辞安其实早都习惯了,上次见到爸妈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他打心眼里觉得那两个人的感情就是一场笑话,矛盾闹了十几二十年,在外是模范夫妻,回家为了公司的一点分歧就又打又闹。
事业再成功,家里一团糟又有什么用,到最后不还是两手一撒,把众安扔给他们姐弟,再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