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任务面板开始自动播报任务的那一刻,戚晓的眼睛恢复了。
她微微敛目,适应乍然涌入视野的大片光亮后,在一片斑驳的光斑中努力眨了眨眼。
【技能神谕已点亮。】
她被包裹在一个光茧中。
作为编织者、本该待在“茧房”上端的至高赞歌却不见了踪影。
光茧似乎只是一个防御机制,避免她在点亮神谕的过程中,受到外界的影响。
在她醒来后,防御机制就自动停止运转,眼下的光茧只能算是一个隔音效果不太好的封闭空间。
外界有说话声传来。
确切来说,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不要试图去唤醒他了,贝拉,你知道他一路上杀了多少苦行者吗?”
“我亲爱的哥哥,可是一直很嫉妒那些人呢。他们和你一起集会、用餐、赎罪,看上去很亲密,比他从前和你在一起时更亲密。”
“啊啊,他陷入疯狂的时候,也依旧想着让你再笑起来呢。或许你笑一下,他就愿意清醒过来了?”
这声音实在很耳熟。
讨人厌的态度也别无二家。
戚晓听到轻微的吸气声,似乎是某个银发巫妖在按耐着上去揍人的冲动。
她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撕碎光茧。
“一直听到什么东西在嗡嗡嗡的叫唤,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精灵少女从光茧中迈步而出,血珠顺着银色长袍落下,在地砖上晕开暗色的痕迹。
她的面颊上还留着两道血痕,耳边的金色长发也被鲜血浸染了,极为黏腻地结成一缕。
她面上带笑,看起来风轻云淡,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倒像是从那里宰完人回来,还没来得及洗净一身的血污,便迫不及待地奔赴下一个“屠宰场”。
周围准备冲上来帮忙的玩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缩回了角落中。
他们或是搀扶着被波及的普通居民,或是不停地往苦行者身上丢着各种治愈类的道具。
与春神对话的过程中,她更像是进入了某种被法则单独分割出来的空间,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将眼前的场景尽数收入眼底,戚晓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这段时间搭建的临时住所被摧毁了大半,玩家在建筑物中不停地穿行着,如同勤勤恳恳的工蚁。
法师用土系魔法或是木系魔法一点点撑起倒塌的墙壁砖瓦;剑士用自己的武器作为杠杆、作为支点,自己探出手,将被压在下面的居民拉出来;药剂师与生活玩家在紧咬牙关的玩家中奔跑,不时砸下一点具有恢复效果的道具。
由无数“树根”扭曲、缠绕、架构而成的树矗立在废墟上,位于树干上的面容布满木纹,浅草色的头发如同恶心的苔藓,攀附在周围几张双眼紧闭的人脸上,视觉冲击力很强。
贝拉正在和盖乌斯对峙――
如果那团人形灰雾还能称得上是人的话。
人形灰雾没有像之前那样,执着于朝某个方向前进了。
即使被诅咒操纵了身躯,它似乎也依旧继承了“容器”近乎执拗的心理。
诅咒不会在意从前发生过什么,它只是想要靠近某个方向,靠近…某个人。
正如之前无数个寂静的夜晚。
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繁星闪烁着,灰袍少女孤身一人走入山间。
佩着细剑的青年缓步跟上,和她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必开口说话。
他们依旧牵挂着彼此,但信念却背道而驰。
为了不欢而散的场景不再重演,为了维系着片刻的宁静,为了让心中思慕的火焰稍有平息――
他们只能在沉默中遗忘自己的立场,在安静中避开彼此的眼眸,悄然交换手中的烟石。
烟石是恋人之间,忠贞誓言的见证。
盖乌斯总是喜欢把它分割成好几块,大一点的悬挂在“手帕制成的手链”上,小一些的点缀在灰发间。
贝拉把它做成了一条项链,妥帖地佩戴着,恰好藏在粗糙的布料下,贴近一颗滚烫的心。
――烟石虽然并不昂贵,但它依旧属于宝石。
以苦役来为自身赎罪的苦行者并不适合拥有它。
灰眼的少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将自己赎罪的时间延长了一些。
正如现在,她只是安静地与昔日的恋人对峙着。
戚晓注意到,相较于上一次见面,人形灰雾已经变矮了许多。
确切来说,是更沉入地底的影子中了。
那些簇拥着他的手掌已经可以伸出一整条手臂了,数量也比上一次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