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华清大学男生宿舍304,
宿舍的灯光昏黄,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叫。陈一州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扫了一眼学校刚发来的通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老周,老严,这次与外校交流的名单上有你俩。”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在周昭槐和严墨辞之间来回扫视。
“嗯。”周昭槐头也没擡,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笔尖在纸上留下一行工整的公式。他的反应淡淡的,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
严墨辞原本靠在床头看书,闻言挑了挑眉,合上手里的《国际法案例精析》,语气平静:“哦?去哪?”
陈一州咧嘴一笑,故意拉长声音:“去的——是南城大学。”
钢笔的笔尖猛地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周昭槐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握着笔的指节微微泛白,力道不自觉地收紧。他的视线仍停留在纸上,可笔下的公式却再也写不下去。
江叙白原本趴在床上打游戏,听到这话,立刻探出半个身子,笑得一脸促狭:“听说南大语言系有个系花,超级美哦~”他拖长尾音,余光偷偷瞥向周昭槐,“叫什么来着……嘶忘了,反正姓温。”
“啪——”
周昭槐猛地合上笔记本,钢笔被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我先睡了。”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拉上帘子,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暴露什么。
宿舍里安静了几秒。
“啧啧啧。”江叙白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严墨辞,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严墨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弱智。”
然后他低头,在手机上飞快打字:「辞:周昭槐听到南大和温霜言的名字,直接装睡去了。」
消息发出去后,他擡头看了眼周昭槐紧闭的床帘,又补了一句:
「辞:他连笔都捏断了。」
对面秒回,
「y:两个人终于要见面了吗?」
床帘内,周昭槐仰面躺着,手臂搭在眼睛上,遮住了所有的表情。可胸口微微起伏的弧度,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呼吸。
南城大学。
九百二十公里外的地方。
他缓缓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是一张模糊的合照——照片里的女孩站在阳光下,笑得眉眼弯弯,而他只露出半张侧脸,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他还是关掉了屏幕,翻了个身,将脸埋进阴影里。
半个月后,京市国际机场,出发大厅
清晨的机场人流如织,玻璃幕墙外的停机坪上,晨光为银白色的机翼镀上一层金边。
严墨辞单手拉着登机箱,黑色风衣的衣摆随着步伐微微扬起。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江叙白曲起手指。
“走了傻子,一周后见。”
“咚”的一声脆响,修长的中指准确弹在江叙白光洁的额头上。
“喂!严墨辞你好无聊!”江叙白捂着瞬间泛红的额头跳开两步,发带都歪了几分。他今天特意起了大早来送机,没想到换来个脑瓜崩。“早知道就该让你自己打车来!”
周昭槐站在值机柜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这半个月来他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自从辩论队集训时江叙白不小心把咖啡泼在严墨辞的《国际法》上,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变得愈发诡异。
“ca1837航班即将停止值机……”广播里响起温柔的提示音。
周昭槐擡腕看了眼手表,表盘反射的阳光在眼底一闪而过:“走吧,不然赶不上飞机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如果忽略他反复解锁手机查看南城天气的小动作的话。
“来了。”严墨辞最后揉了把江叙白乱翘的头发,转身时风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认识久了才发现,这个表面冷峻的法学系高材生,本质是个会在江叙白睡着时给人画猫胡子的闷骚。
——和许景恩那种光明正大把“小爷我最帅”写在脸上的明骚截然不同。
江叙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他掏出手机,对着之前十二中f6的群发了条语音:“我跟你们说,周昭槐今天还喷了香水!应该是……栀子花香的?”
远处已经走到安检队伍末尾的周昭槐突然回头,凌厉的目光穿过人群直射而来。江叙白吓得手一抖,消息直接点了发送。
另一边,南城大学,
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收拾书本。温霜言低头整理笔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纸页上,将墨迹映得发亮。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锁屏弹出宿舍群的语音消息。
「萌ovo:[语音]“欸今天是不是华清的交流生要来啊。”」
祁萌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语气里满是雀跃和期待,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她翻找东西的窸窣声,大概是在挑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温霜言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方,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点开手机日历,11月7日的日期下方标注着小小的两个字:“立冬”。而在这行字后面,还有一串她亲手写下的备注:
“昭槐来南城”
宿舍群的消息还在不断弹出。
「清:是不是之前视频里那几个?你怎么又犯花痴?」楚清栀的回复干脆利落,后面还跟了个无语的表情。
「萌ovo:喜欢帅哥人之常情嘛~」祁萌发了个小猫打滚的表情包,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
「萌ovo:听说他们今天下午到,要不要去校门口蹲点?」
温霜言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前的霜花项链。冰凉的金属被她的体温焐热,却驱不散胸口那股莫名的酸胀感。
窗外,南城的初冬阳光依旧明媚,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落在走廊上。她恍惚想起高二那年立冬,宁城下了第一场雪,周昭槐站在校门口等她,肩头落满雪花,却固执地不肯进教学楼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