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七八月的暑假马上就结束了，很快又到了返校的日子。
九月的晨风带着初秋的微凉，温霜言推开窗时，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手机屏幕显示着日期——2023年9月1日，这个数字让她指尖微微一顿。
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天是认识他们三个第365天。
温霜言看了眼窗外，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倚在梧桐树下，白衬衫的衣角被晨风轻轻掀起。周昭槐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擡头，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新教室的门牌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高二（1）班”四个字让温霜言恍惚了一瞬。
“小冰块”周昭槐看她愣在门口，修长的指尖轻轻叩了叩班牌，“怎么了？”
“哦…没事，只是突然有点感慨。”
温霜言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班牌边缘——那里有道浅浅的划痕，像极了去年周昭槐教她解立体几何时，在草稿纸上留下的辅助线痕迹。
周昭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教室后方。崭新的黑板上用粉笔画着高考倒计时牌，“280”这个数字被圈在立体的方框里，旁边还画着几片飘落的枫叶。许景恩正踮着脚往上面添乱，在数字旁边画了个歪歪扭翘的笑脸。
“喂！周昭槐！”许景恩突然转身，粉笔灰扑簌簌落在他肩头，“苏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新学期的竞赛表！”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咧嘴一笑，“温霜言要不要一起去”
何秋妍从后门蹦进来，丸子头上系着崭新的草莓发绳：“霜言！你看我新买的——”她突然刹住话头，目光落在温霜言和周昭槐交叠的影子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走廊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崭新的班级名单上。温霜言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排在一起，突然想起去年今日，她独自站在走廊看分班表时，周昭槐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身侧，递来一瓶带着水珠的柠檬茶。
“走吧。”周昭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少年站在光影交界处，朝她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枚熟悉的薄荷糖，“新学期快乐。”
温霜言接过糖果，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这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也是这一年来为她讲解无数难题的证明。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们脚下的地砖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分界线，就像一年前那个初遇的清晨。
教室里传来何秋妍和许景恩打闹的笑声，崭新的课本在课桌上散发着油墨香。温霜言剥开糖纸，清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她知道，这个秋天，还会有很多这样的薄荷糖，很多道解不开的数学题，和很多个四人并肩的黄昏。
下午，开放课
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禾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一沓彩色的便利贴，阳光在她银色的戒指上跳跃。
“同学们，距离高考也不远了。”苏禾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这节开放课，我们写下自己的志愿，贴在后面的板报上。”
何秋妍第一个接过便利贴，粉色的纸张在她指尖翻飞。她咬着笔帽思考了不到一秒，就龙飞凤舞地写下“海市美术学院”，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草莓图案。许景恩侧头看她写字时，少女的发梢扫过他手臂，带着淡淡的草莓洗发水香气。
“看什么看！”何秋妍凶巴巴地瞪他，耳尖却悄悄红了。许景恩笑着转回身，在自己的蓝色便利贴上犹豫了片刻。他瞥了眼何秋妍的志愿，笔尖在纸上悬停了几秒，最终写下“海市医科大”，字迹比平时工整许多。
周昭槐接过便利贴时，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垂眸写字的样子很专注，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温霜言悄悄侧目，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淡黄色的便利贴上写下“华清”两个字，笔锋凌厉得像他解数学题时的风格。
温霜言接过苏禾递来的紫色便利贴，笔尖在纸上悬停。她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余光瞥见周昭槐已经写好的志愿。阳光正好落在那张便利贴上，“华清”两个字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她的笔尖终于落下，在纸上写下同样的两个字，字迹比平时要用力几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呦，这是‘金童玉女双飞华清’？那可真是一段佳话了……”许景恩突然回头，目光在两张便利贴上来回扫视，嘴角挂着促狭的笑。他故意拖长声调，引得周围几个同学都好奇地看过来。
周昭槐头也不擡地踹了脚他的椅子腿：“滚。”声音里带着警告，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色。
温霜言慌忙将便利贴对折了一个角，紫色的纸张在她指尖微微颤抖。她低着头，感觉脸颊发烫，却听见身旁传来轻微的“咔嗒”声——是周昭槐拧开保温杯的声音。少年将杯子推到她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圆点。
“喝点水。”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温霜言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何秋妍突然从前排探过身子，一把抢过温霜言折角的便利贴：“让我看看——”她展开纸条，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南大！我就知道！”她兴奋地挥舞着纸条，差点打到许景恩的脸。
“喂！注意安全！”许景恩护住她的手腕，却趁机偷看周昭槐的便利贴，“哟，周公子字写得不错啊。”
教室里闹哄哄的，同学们都在互相传看彼此的志愿。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四张便利贴的影子投在教室后墙的黑板上。温霜言看着那些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突然想起暑假在摩天轮上许下的愿望。
周昭槐突然伸手，将她的便利贴从何秋妍那里拿回来，轻轻抚平折角。他的指尖在"南大"两个字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整理自己的课本。但温霜言分明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温霜言的草稿本上投下一片暖橘色的光斑。她正握着自动铅笔，在纸页边缘无意识地画着波浪线，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晚自习上课前去散步吗？”
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温霜言的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突兀的小黑点。她转过头，看见周昭槐正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阳光穿过他微微翘起的发梢，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可以啊……”她下意识应道，声音比想象中要轻。
周昭槐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套了件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散地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温霜言注意到他的袖口卷了两道，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块黑色表带的腕表。
“那吃完饭我在教室门口等你。”
九月初的傍晚，暮色像被打翻的蓝墨水，一层层晕染着校园。塑胶跑道仍残留着白日的余温，温霜言和周昭槐并肩走着，鞋底偶尔碾过一颗小石子，发出细微的声响。
天还没完全黑透，但操场的灯迟迟未亮，远处的教学楼已经星星点点亮起了灯光。温霜言低头踩着跑道上的白线走，周昭槐走在她外侧，手插在兜里，偶尔侧头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你吃那么快，不怕噎着？”温霜言忽然开口。
周昭槐愣了一下，随即低笑：“怕你等急了。”
“我什么时候等急了？”她擡眸瞥他。
“那你现在走这么快干什么？”他反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温霜言语塞，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些。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起一阵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周昭槐的指尖动了动，想要替她拨开那缕调皮的发丝。
手才刚触及到发丝，突然，一道刺眼的手电光划破暮色，紧接着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那边的！站住！”
温霜言浑身一僵，循声望去，只见教导主任王阎罗正大步朝他们走来，手电筒的光柱直直地照在他们身上。
“完了……是教导主任。”她低声喃喃，心跳骤然加速。
周昭槐的反应比她快得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拽着冲了出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清晰地印在她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