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相逢

终有相逢

天微微亮的九重天霞光万丈，从远远地天河中，折射出极其通透的色彩来。

天边飞过一排排鸟，圆圆的许多点，又飞越了九重天的宫阙，直直地继续飞，她们没有目的，也不为了做什么。

“程满说，你一半我一半”。

知融把怀里的书信掏出来，和天道一起蹲在地上，开始分那些厚厚一沓的书信，程满的字真的很丑，把荆室丑的掉眼泪。

风翻过一页，很是端庄的诗。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于是，九重天下了一场太阳雨，早早架起了虹桥。

程满写的很多，颠三倒四的，从小时候讲到长大，又给知融把一年一岁分的很清楚，还有一份信写的是她自己改编的童话故事。

灰姑娘没有去宴会，而是拿上剑割开长裙，骑上马，去往了太阳升起来的地方。

程满写：现在来想，我最希望你做的是居然不是想我，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想念有时候太痛苦了，但是我想念你的时候，都很开心。

母亲说，要感谢程满，让她可以做妈妈，去尝试没有做的事情。或许草莓蛋糕不好吃，或许太阳没有那么圆，但是这都没有关系。

至少能让我想到不完美的世上还有完美的你。现在，我说，我要感谢宝宝，让我可以知道一切都弥足珍贵。

她洋洋洒洒写了很多，牛头不对马嘴，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就写什么。

知融也真的只看了十六份，和天道并排坐在地上，天道还在掉眼泪，知融惊奇地发现，信封里面居然还有擦眼泪的手帕。

天道仰着脸，没有用手帕，又原封不动地放回信封。

“那时候，你才刚出生，复祇之战已经彻底牵扯所有生灵，天地毁去大半。”

天道费心修补，已经完全抽不出另一只手，祂能护住的东西实在不多，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力所能及，祂唯一和程满争吵的就是，祂希望程满可以待在九重天，和宝宝好好的。

程满难过地看着荆室，她说：“我的孩子绝不能在一个残破的世界中长大。”

我长在一个和平的时候，我见过万物平静的样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看到世界的第一眼是鲜血和痛苦。

那时候的通玉并不全然听从程满的话，就算能杀主神，也不完全，可实在没有办法，现在不完全尚有喘息余地，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就真的无可转圜。

程满走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地在天河里放了星星，安静地拍着女儿入睡，安静地和荆室翻花绳。

等到祂反应过来，身边只有一块通玉碎片。

神女的故事远远没有说书人嘴里的那样宏大，而是平平淡淡地，仿佛辞别了，远行了。

荆室吐出一口气，“我有了程满和你，才会想很多。我看到哭泣的生灵想到你们，看到了血流如注的人间想到你们，这世间都是你们。我说，世人恨我，程满恨我。可是，程满她爱我。没有理由。”

复祇之战结束，太阳和月亮下沉的严重，祂只能回到九重天分出一半来弥补。

说着说着，荆室又说祂一直在练习女红，绣的不好，一直没有给程满，现在祂也在绣。

知融说：“可以给我。”

很丑。

丑的，也要。

荆室侧头看知融，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那我尽量绣的好看点。”

知融走在路上，掏出了通玉，通玉现在已经完整了，只是蓝的不满足，约莫这只有小半口气的样子，总是忽明忽暗。

她将通玉对着太阳，通玉突然一阵璀璨，落地成了两个人。

两人站的远远地，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扳过去的样子。

知融看到他们笑了一下，潺生跑过来，拉住知融的袖子，“知融，你真的来找我啦！”

知融摸摸他的头，易雾尔已经慢慢移过来，难得的笑了。

“你们怎么会在程满那里？”知融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第一次有意识就在那里，那时候程满正在拍流星，却离开了家乡，来到了这里，我也是在那里有了意识。”易雾尔回想着，“而且，程满在等你。”

劈碎通玉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或者程满的意志太强。

留了一抹魂魄在通玉中，她们就这样畸形地相处了十几年，以一种上不见你，下也不见你的姿态。

直到这次，知融唤醒通玉，也彻底唤醒了程满，她们短暂地回到了程满的世界。

“那个世界是真的，见到的人呢？也都是真的，那程满……”

程满的妈妈是真的，女儿消失很久了，所以看见了程满，钥匙才会掉在地上，所以才会一出门，就看见守在客厅的妈妈。

“那个世界的程满已经消失很久了。”易雾尔想了想，“她……她已经和妈妈和你见到了最后一面。”

我们的最后一面，迟到了很多很多年。

“她会去哪儿？”知融问过天道，天道说：“她会去她诞生的地方，我们可以等等她。”

等到再次相逢。

知融远远看见了等到在走廊另一头的知合，知合手里拿着一只风筝，朝着知融摇了摇风筝。

知融跑过去，拉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师兄，我们一会儿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