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我爱你
纵容我爱你
反反复复,兜兜转转,辗转反侧……
易雾尔提着袖子掩住眼睛,另一只手慢慢地抹去唇上的胭脂,放下袖子,镜子里的人明晰可见。
潺生慢慢靠过来,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唇上,腼腆地笑:“我以为,你知道怎么抹呢?”
擡起眼睛,潺生的垂泪眼眼尾下点了一颗小小的痣,墨点一样,不细看看不出来,他放下手里的胭脂,问:“你什么时候点的痣?”
问到这个,潺生活泼起来,克制不住地绕着房间转了两圈,衣摆扬起来转了一个完整的圈,心满满地饱胀,他才过来坐到妆台上,“知融点的,她说,这样好看。”
易雾尔愣了一下,什么时候,他扬起了尾调。
很严肃的,仿佛这个小小的痣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潺生声音冷下来,他说,带着点得意,在你不在的时候。
易雾尔猛地站了起来,焦急地捏碎了铜镜,我不在的时候,什么时候?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是你,和她,不熟。
潺生倾过上半身靠过来,目光相对,看着彼此,望到彼此的眼底,似乎要用目光杀死对方,他定定地,也不转头。
“你现在还想把我收回去吗?”
易雾尔看着他,突然想到人类有一种说法,临水水仙,自影自怜,他们好像完全无法理解彼此。
“是你把我分出来的,你又想把我收回去。”潺生笑着,“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什么都听你的……”
“我分得清自己是谁,是你分不清。”
易雾尔,你不能既要又要!
他的声音随着猛烈的雷声乍然响起,白光下,黑暗中,潺生不知不觉地流泪,他问:“他不教给你的,凭什么也不让别人教给我?”
这样的质问不应该存在,他们又不是人,本来就不应该在乎这些没有运行规则的东西。
不甘心,委屈,愤怒……
反反复复地来回蹂躏,易雾尔从来没有这么情绪激荡的时候,他看着他,看着自己,恨不得钻到他的身体看看。
“没有理由这么做。”没有理由,就是不对的。
没有理由,是没有结局的!
潺生伸出手,抹去他脸上湿漉漉的泪水,“没有结局就没有结局。”
易雾尔眼睁睁看着潺生跳下妆台,穿过垂地的纱幔,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纱幔被风吹动,檐角的铃铛响响,他看见赵宛城又站在纱幔后,她不说话,山一样立在那里,怜悯地看着她,那桃花眼含着冷冷的悲悯。
和她一模一样。
潺生跑出房间,骤雨噼里啪啦打湿他的衣裳,脸颊,模糊他的眼睛,他滑倒在地上,刺骨的疼意是一下子炸开的,从膝盖从手掌炸开,炸的血液四溅。
他第一次感到疼,疼的他欢喜,疼的他痛苦……
一只手伸到他的眼前,潺生擡起头,顺着手,臂膀,看见知融正温和地看他,她没有带伞,是了,她说,她练剑的时候从不打伞。
这点小雨,对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潺生拉住她的手,扑倒她的怀里,死死抱住她,狼狈的,垂着头,死了一般,恨不得把自己融到她的身体。
“知融,知融……”
他哆哆嗦嗦地念,她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说:“只有我能杀了你。”
说的像是下誓言,他才不发抖了,缓缓滑到地上,骨头被她这句话抽了出来,血肉已经不需要这样狼狈的支撑,他将头埋在她的小腹哭泣。
知融伸出手,蹲下身,抱住潺生。
她的怀抱没有那么宽阔,热的厉害,再如何寒冷的风和锋利的刃也要融化在她的怀里。
她说:“你瞧瞧,潺生,你瞧瞧,等明天就会起虹,你喜欢虹吗?”
什么是虹?
他抖着肩膀,肿着眼睛,将头靠在她的怀里,小声小声地啜泣,不肯转头看雨幕,固执地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去看明天的虹。
虹,虹就是……她也形容不出来,就说,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易雾尔被绊倒在地上,就看见他自己正正缩在知融的怀里,好像……好像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血淋淋的宿命……他含着口吐不出去的血腥气流眼泪……
她们没有转头看他,他却无法转头将视线移开。
分出潺生,是他走的最错的一步棋。
棋子磕磕绊绊地掉在桌子上,知融刚刚淋了场雨,此时正捏着知合的手腕给他戴镯子,那那镯子很细,“晃晃。”
知合就言听计从地晃晃手腕,那镯子就上上下下的翻飞,引的她笑了起来。
好看。知合看着那镯子,唇角的小痣也柔和的弯上去,他问,“你就是为这个不睡觉?”
她捏着他的手腕吻了吻他的指尖,“师兄生气了”
知合受不住痒和热地弯弯指尖,点在她的唇边,轻轻说,不生你的气,生别人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