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十二月的东京，eju和jlptn1两座大山终于被阮静宜暂时翻越。

子昭也发来了去往东京的航班信息。

回到岸谷宅，她罕见地主动走向正在书房核对账目的阮贞。

“妈妈，考试结束了，我想出去放松两天。和朋友一起。”她没有具体说是谁，生怕阮贞大发雷霆。

后者从账目上擡起头，瞬间洞穿了女儿那点微末的期望。

“放松？”阮贞放下笔，“静奈，eju和jlpt只是第一步，校内考和面试才是真正的战场。早稻田传媒学部的竞争有多激烈，你很清楚。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洁的红木桌面，“至于朋友，东京有那么多优秀的同龄人，你可以慢慢接触。”

这是令她完全割舍的意思。

在阮贞精心绘制的蓝图上，她鹿野静奈的未来伴侣，必须是东京上流社会、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让她考入早稻田传媒专业，瞄准电视台主播的位置，正是为这个终极目标铺设的金光大道——一个容貌气质俱佳、谈吐优雅、职业体面的主播儿媳，是任何挑剔的豪门都无法拒绝的完美拼图。

“他们是我重要的朋友！我讨厌这里！讨厌那些没完没了的课！讨厌你委曲求全、明知故问！更讨厌……”她的话戛然而止，那个关于继父窥视的、令人作呕的秘密像鱼刺般卡在喉咙里，无法言说。

阮贞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猛地站起身，绕过书桌，几步走到阮静宜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慌乱：“静宜！你胡说什么！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

“为了让我成为你攀附岸谷家的筹码？”阮静宜打断她，“为了让我逃离那个让你也觉得恶心的家？逃离岸谷宗一朗……”

阮贞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明白了。女儿不仅看到了那份报告，也察觉到了岸谷宗一朗那令人不安的注视。

她一把抓住阮静宜的手臂，力道大得让静宜吃痛：“静宜！你听妈妈说，再忍忍！很快的！只要进了早稻田，你就可以住校！就可以离开这里！妈妈保证！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为了我们……”

“为了你！”阮静宜猛地甩开母亲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书房。

东京的街头，寒风凛冽，细碎的雪花开始飘落。

阮静宜跑到一个约定的街心公园，靠着长椅剧烈喘息，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亮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港岛口音在她身后响起：“……静宜？”

阮静宜回头。

雪花纷扬中，少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深灰色的围巾，站在几步之外。他的头发长了许多，柔顺地垂在耳际和颈后，衬得那张本就精致漂亮的脸蛋线条更加柔和，在冬日灰蒙蒙的光线下，竟有几分日式动漫里美少年的脆弱感。

“阿昭哥……”阮静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下意识地擡手飞快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子昭快步走过来，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和冻得发白的脸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解下自己的围巾，不由分说地围在阮静宜的脖子上。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好不容易看见你嘛。”阮静宜低下头，围巾上是属于他的、干净清爽的气息，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子昭仔细地看着她。

几个月不见，眼前的少女似乎褪去了旺角时那份青涩的怯懦，眉眼间多了几分被精心雕琢后的沉静。

但此刻她仰头看自己时，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熟悉光亮，让他松了口气。

他伸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变长的头发：“公司要求的，说什么不能擅自剪，留着以后做造型，是不是很奇怪？”

“不会，”阮静宜摇摇头，由衷地说，“很好看，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她甚至微微弯起了嘴角，这是她来到东京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子昭被她直白的夸赞弄得一愣，随即耳根悄悄泛红，有些局促地移开目光。

“看来留在你阿妈身边，是更好的选择。以前不爱笑，还有这张嘴，比抹了蜂蜜还甜。”

阮静宜笑容淡了些，她低头看着自己擦得锃亮的短靴尖，轻声道：“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嘛。”

他们在拍拖嘛，夸两句不是很正常吗？

子昭挠了挠头，害羞地咳了两声：“嗯，走吧。”

雪渐渐下大了，细密的雪花在寒风中打着旋。

两人沿着安静的街道走着，靴子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路过一个亮着灯的自动贩卖机时，子昭停下脚步。

“喝点热的？”他指着贩卖机里花花绿绿的罐子。

“好啊。”阮静宜点头。

两人凑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饮料。

“这个黑糖姜茶看着不错，暖胃。”子昭指着其中一罐。

“不要，太甜了。”阮静宜摇头，指着旁边，“这个玉米浓汤好像可以。”

“大冷天喝咸的？”子昭表示不解，“这个热可可多好！”

“可可太腻了……”

两个少年少女，像回到了旺角街头争论哪家鱼蛋更好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