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越前龙雅x久远寺久远】6.今夜月色朦胧,繁星闪烁。久远倚坐在露台边，任凭幽凉的夜风吹拂，希望能因此平息翻腾的心绪。距离龙雅离开还不到一个星期,
这一次她就已经对他思念到了心口发疼的程度。“……为什么要那么让我为难呢？”她自言自语地喃喃。
本以为他是一阵无形无影的风。经过湖泊便引起一阵涟漪，经过森林便拂动林叶发颤——也仅此而已。不会认真,
不会停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停下脚步。就算身|体有过交缠，心灵也不会重合。不用担心她的死亡会给他带来悲伤的回忆，所以她才无所顾忌,随心所欲地招惹他。
——离开这里，我们一直在一起。要不就接受治疗，满足他的心愿？想到这里不禁蹙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人的情感和想法都是会改变的，如果他变了，她不就单纯地成为无意义的负累么？
久远小心挽着针织披肩，正要起身回屋，围栏边缘赫然扒上一双人手。一个不能更熟悉的家伙嘿咻一声,轻灵如猫地翻进露台。他保持着蹲姿向她抬眸,
月色下熠熠生辉的双眼让人无端联想起桀骜不羁的野生猫科动物。“晚上好啊大小姐,我又来见你啦。”
“晚上好，龙雅先生。这还真是没法笑着向你打招呼的登场方式呢。”“呀啊，偶尔避开所有人悄悄爬一次大小姐的窗户,不觉得很煽情吗？”
“今天是怎么了？还没见面就那么好兴致。”久远倾身上前，微凉的手掌轻轻贴在他脸颊。龙雅捉着她手在唇边吻了吻，呼吸一沉,起身将她一把拥进怀里。
久远叹息着抱紧了他,深深呼吸着他的气味。龙雅宽大的手掌在她肩背摩挲,在她发间埋首，贪恋不已地感受着她的存在。然后，二人才开始接吻。
出乎久远意料，今晚的亲吻只是浅尝辄止，他青涩得像是换了一个人。简直就像小说里描述的“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的初吻”。
久远退开一点距离，好笑地打量龙雅，“你好奇怪，打算做什么呢？”在这之前，他们的亲吻向来热烈。
“今晚我们就不那么激|烈，来点轻松的。”说着，他将久远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原来如此，龙雅先生也到了这把年纪呢。”
龙雅一哽，不怀好意地说：“大小姐，有的话不能乱说，下一次我会让你好好记住这一点。”久远吃吃地笑。
他将久远轻轻放在榻上，侧躺在她身边，撑着脑袋看她。“今晚我们来聊天吧。”“真稀奇啊。”“因为某人十次有八|九次一结束就闷头大睡啊。”
“请不要拿我和你做比较，我的体能没那么好。”“明明都是我在出力？”
“原来如此。”久远翻身骑在龙雅紧实的腰腹上，由上至下地笑看着他。“今晚是想我当骑兵吗，我就努力一下吧。”
龙雅笑着将她捉进怀里，搂着睡好。两人面对面侧躺，正好视线平齐。“你今晚也很奇怪哦，我可不记得你平时兴致很高的时候有这么多话。”
“没有这回事。我只不过学了一下龙雅先生平时敷衍我的方式罢了。”“咳咳……这个嘛……”
并非不愿对她说，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气氛。毕竟梦想什么的，随随便便就说出口会显得没那么宝贵。她轻叹一声，卸去了故作轻松的神情。
“龙雅先生，你和源次郎哥哥已经见过面了吧。他都拜托了你什么，我也大致能猜到。”龙雅原本正勾起她耳畔一缕长发用食指绕着玩，闻言一顿。
“即便是你劝，我的回答也是'不'。“我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现在才说有治愈的希望，还不是百分百……我从小到大已经受够了，就请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父亲和母亲年纪大了，不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我带给他们的悲伤不会长久。两位哥哥也有各自的家庭，爱人和亲人能抚慰他们的伤痛。”非要说的话，她并不想死。
可若是孤零零地活在广阔的世界上，那还不如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独自腐败。
在久远说话的时间里，龙雅好像闲不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触着她脸颊和耳廓的肌肤。略带酸涩的柑橘的清香从他干燥的手指间散发出来，缭绕在她鼻尖。
“除了血亲以外，就没有别人让你放不下了吗？”他沉声问。
“我最不担心的就是龙雅先生了，因为你所能到达的世界无限宽广。请你将我当做漫长旅途中的某片风景，短暂的停留，然后离开吧。我也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你的记忆中。”
龙雅微微眯着眼尾上挑的双眼，眸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好半晌，他突然夸张地长叹一声：“啊~果然劝不动啊，没办法，我放弃好了。”“嗯，这样就好。”
久远倦怠地阖上双眼，纤细柔白的手搭在他手背，更深切地用脸颊感受他手掌的触感。“那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大小姐。啊，你怎么一脸睡不着的样子？真拿你没办法啊。”
久远若有所思地打量龙雅，从他不自然的语态中，她模模糊糊预感到了什么。他还真像对待不肯睡觉的小女孩一样，提起被子给她盖上，横过手臂半搂着她。
“那就给你说一个睡前故事吧。”久远枕在他手臂上，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因为离得够近，她借助清澈的月光更加看清了龙雅别扭的神情和泛红的脸颊。
“咳咳……”龙雅窘迫地清了清嗓子，向久远剖白内心的羞涩和甜蜜让他没法对上她在近处投来的目光。久远有些好笑，但忍住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个父母离婚的小男孩。他也谈不上难过，因为那两个人整天吵得不可开交，不如说他早就希望这种充满火药味的家庭散了算了。
“一开始他被叔父的家庭领养。他很喜欢叔父一家人，喜欢得不得了。
“叔父一点也没有大人的臭架子，总像个大朋友一样和他玩在一起；叔母会叮嘱他小心受伤，他真的带着调皮捣蛋碰出的伤口回去，她又会温柔地为他上药；
“叔父的儿子比他小三岁，明明只是个路都跑不稳的小不点，却总不服输，欺负起来特别好玩。”龙雅沉浸在回忆里，低沉的声音越发温柔起来。
“待在叔父家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夏天，附近有一大片橘子园，最大的那颗橘子树长在矮矮的断崖上，断崖下面是海。
“他学会了游泳，学会了爬树，喜欢上了橘子的味道。他和小不点弟弟抢橘子，逗得小不点摇摇晃晃追着他跑。”想象着那情形，久远无声地挽起唇角。
“他还学会了打网球。孩子气的叔父实际上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他是世界顶尖网球运动员。叔父告诉他：'网球这种东西，是能够让你认识这个巨大的世界的巨大的梦想'。
“当时的他不怎么明白所谓的'梦想'是什么，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那一定是某种崇高的事物。就像在赛场上追逐网球的叔父一样，比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更加耀眼。
“和叔父一家共渡的日子快乐却短暂。没多久，他的生母夺回了抚养权，他不得不从叔父家离开……”久远一怔，不禁抓紧了龙雅胸前的衣服。龙雅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他很不喜欢生母的新家庭，就带着一把球拍一颗网球离家出走了。他要像叔父所说的，去寻找只属于他的巨大的梦想。
“然而梦想还没找到，他的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一个没钱雇佣网球好手的大叔收留了这个脏兮兮的小鬼。”
对于这段朝不保夕的过去，龙雅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久远却听得心惊。一个身无分文的孩童流落街头，他何以为生？他又在这样的日子里煎熬了多久？
“大叔是个想从网球找门道发财的商人，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做得出。等他明白什么叫做梦想的时候，已经用网球做了太久背弃梦想的事。别说闪闪发光，简直灰头土脸。
“'没关系，只要能打网球还能填饱肚子，也没什么不好'——这么不断暗示自己，我在某种特别的麻木状态下长大了。”
龙雅和久远都沉浸在故事里，谁都没有意识到用以代称故事主角的“他”不知不觉之间换回了“我”。
“我渐渐忘了叔父家的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因为我潜意识认为，可以毫无负担打假赛的自己已经不配去回想。
“我对橘子和网球有一种特别的喜爱……或者用着迷、依恋来形容也可以，虽然不知道这种感情从何而来。直到与同样长大的小不点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