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 旧疾难愈 - 泉起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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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在紧紧抱住这道强壮的身躯时,宣赢听到了嘶嘶的气喘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也感觉到……杨如晤明显地颤栗了一下。

一个荒唐的想法冒出来,他竟然觉得杨如晤在害怕。

宣赢的敏锐以及下意识反应总能得到意外收获,或者说能精准地捕获到所有伪装之下的那层真实,杨如晤确实产生了一种害怕的情绪。

回望过去岁月,杨如晤害怕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这种格外违和的情绪宣赢占据了一多半。

世间绝大部分难事无非两个字,一是钱,二是权,立于俗世间,杨如晤不否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俗人,他的目标从一而终,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并且要有说不的权利。

经常有人用冷血评价他,也有人用异类来概括他,杨如晤从容地接下所有标签,甚至觉得这些言辞都算是夸奖,他确实是这样,而且不止这样。

杨如晤深深地知晓自己骨子里存在着某种不被认同东西,他习惯权衡利弊,每一件事都规避开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他不喜欢被人反驳,更加讨厌无法掌控的感觉,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危机与生死关头,在每一次成功后,它们在血液里淬炼的更加锐利。

那些张狂深埋在沉稳的气质里,杨如晤深谙人性,却不与之为敌,他将自己也混在复杂的人性里,心头却永葆一份清明,他明白就事论事的重要性,也懂得强硬与柔和要分场合来用。

在宣赢身上,杨如晤实实在在地将态度用了一个遍,友善、冷淡、教训、诱哄,甚至是强迫,直到扔下理智将自己掏空,他发现仍然没有办法让宣赢心甘情愿地待在身边。

那是一种罕见的束手无策,曾险些令杨如晤泯灭人性。

在绝对甚至有点偏执的思想下,杨如晤并不认为一场分离就能将所有的不忿平息下来,何况以他对宣赢的情感,无论宣赢是什么样子,他都可以义无反顾地接受。

可是宣赢偏偏害怕这样的接受,所以他坚持自己,跳出了杨如晤的处事规则里。

他的决然离开让杨如晤除了愤怒也有真切的悲伤,后来随着那个人一封封发来的书信,杨如晤平息内心,也反思自己一直信奉的准则或许是错误的。

没有人会甘愿被人掌控与股掌之中,哪怕是以爱的名义也不行。

确实,杨如晤不止一次想过要用爱来禁锢宣赢,他可以给予宣赢任何想要的东西,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安安分分地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们都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若宣赢真的如杨如晤所愿,需要丢掉自我,丢掉灵魂,杨如晤也会在日益紧贴的关系里对这段感情变得更加贪得无厌。

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虽然相爱但不能相欺,有些东西犹过不及。

宣赢的离开恰好在关系即将扭曲或者倾塌的关键点,牺牲式的情感戛然而止,断缺的时间横亘在中间,他与他的关系在分离的时间下停滞不前也意犹未尽。

快乐山的偶遇其实有刻意之嫌,起因是祝词某天提起应酬的地点,杨如晤短短地思考了几秒钟,跟对方改口说会去赴约。

不过他没料到宣赢会在那一晚下山,他们在前厅门口久违地碰上一面。

也就是这一面,让杨如晤发觉他虽然理解宣赢的离开,但仍旧无法接受。

那晚相顾无言,内心积攒了一年多的愤恨蠢蠢欲动,但非常无奈的是,愤怒稍有起伏,就在这场偶遇里一丝丝地挥散了出去。

他们隔着人群静静地对视,宣赢褪去了浮躁与沉郁,望来的目光沉静缱绻。

赤裸裸、静悄悄,那猝不及防的一瞬间,杨如晤感觉他与他的灵魂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周遭人声嘈杂,庭外烟花绽放,他们都能感受到惊天动地的情绪深埋在这一眼里。

那一晚的烟花余烬之下,悲伤与愤怒在那一刻默契地合并了起来,它们搅动着、挤压着,最后混合成一种浑然天成似的阴沉,严丝合缝地扣在心门上。

杨如晤说不出温暖寒暄的话,只能用平淡到冷漠的态度对他。

应酬结束,回到北苑十二号,在温泉池里泡了半晌,出来后便听到了门铃响,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窃取他的信息,拎着行李箱,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回来了。

回来了?

那是什么意思?杨如晤的意识不知所踪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宣赢正抓着他的腰带隐晦地表达想要留下。

在对方的注视下,杨如晤看见愤怒偃旗息鼓,害怕取而代之。

他害怕偶遇只是偶遇,过了今晚宣赢仍不知归期,害怕即便宣赢独自出走良久,在踏过山海享过悲欢之后,仍然沉疴入骨,旧疾难愈。

他更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就如这次一样,宣赢再次给他留下一句归期不定,独自游荡尘世。

于是他将宣赢赶去沙发上,宣赢自知有愧,在他身边底气不足,每晚乖乖睡沙发,他就在每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悄悄下楼,静静地看他好久。

时间永不停息地流转着,关于那份爱意谁都清楚它没有丝毫减弱,只是宣赢让杨如晤很难办。

惯性冷漠的理智与唯独对宣赢的感性碰撞在一起,杨如晤罕见的不知如何去面对,所以他选择让宣赢先回归大众视野,他隔开众人,去出一趟可去可不去差事。

料想钟姐已回沈园,今晚回来的消息也没透露给任何一人,下了飞机,手机恢复信号,他错愕地听见震动声响了好半晌。

打开一看,全是宣赢发的,没什么次序也没什么特别,上一句接不起下一句,跟那些发来的信件一样日常冗余。

回过一通电话,对方关机。宣赢良好的改变大家有目共睹,杨如晤想他在沈园大约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于是作罢,摁灭手机,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鞋子。

宣赢还是不讲理,敢跑出去那么久,还能跟以前一样有恃无恐地霸占他房间。

“我没有失联,”宣赢抱在他腰腹,“你知道我在哪里住,也知道我去过什么地方,所有的事情我都有告诉你,我没有想走就走。”

这样的见面是杨如晤始料未及的,腰间的双臂一寸寸收紧,杨如晤被他勒的上不来气,他按上那只手腕,稍稍用力:“放开。”

“不放!”宣赢忍着酸疼,“你答应过我见字如面,也答应我不会不要我。”

他们始终还未来得及好好聊天,亲朋好友都见了,唯独爱人,他不肯放下身段听他一言。

在门口纠缠了半晌,杨如晤烦躁地往下按,宣赢不管不顾地往上攀,这时候他格外佩服程愿的勇气,若他也能出息几分,真真正正se.诱一把,他还真不信杨如晤能如柳下惠坐怀不乱。

“杨如晤!”宣赢气喘吁吁地大喊,“你到底让我怎么求?我真给你跪下来?也行,反正外面在下雪,我出去给你跪,跪到你消气为止行不行?”

这话不光火上浇油,而且有卖惨之嫌,口不择言这毛病大约宣赢这辈子都改不了,不过由于病情好转很多,他不会如同以前惯会摆臭架子当真一走了之,亦或真往雪地里扎,还在学会了及时灭火,在杨如晤粗重的呼吸声,连忙又给一颗甜枣。

“我认打认骂,求你了,别不理我。”

其实连着说会更好,听起来像撒娇像讨好,偏偏这两句话中间隔了一两分钟,意思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杨如晤手下真用了力,轻而易举将扒在身上的双手掀开,转身目光凛凛地盯着宣赢,末了冷冷勾一勾唇角,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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