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意外”邂逅
第十七章“意外”邂逅
周五下午，天空阴沉闷热，一场大雨蓄势待发。徐言靠在茶水间冰凉的玻璃幕墙边，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发呆。手机震动，是林屿。
他刚接起“喂”了一声，林屿带着哭腔的哀嚎就冲了出来：“言言！救命！天塌了！”
徐言吓了一跳，赶紧压低声音走到茶水间最里面的角落，背对着门口：“屿哥？怎么了？”
“明天！《nebulaedge》官方展台cos秀，特邀嘉宾‘星光歌姬-塞拉菲娜’的coser急性阑尾炎进医院了！主办方要砍节目！我完了！”
林屿语速飞快，“言言！只有你能救我了！你绝对能驾驭塞拉菲娜！妆造道具我全包！求你了！这次一定保密！绝对保密！”
“《nebulaedge》…cos秀…塞拉菲娜…”这几个词像针一样刺进徐言耳朵。窗外的雨终于噼里啪啦砸下，密集的雨声似乎掩盖了他的不安。再次女装？公开场合？风险…
“屿哥，我…”
“言言！算我求你了！江湖救急！就这一次！vip通道！绝对快进快出！保密到家！”林屿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好友的哀求和对角色的喜爱最终占了上风。徐言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好。就这一次。绝对保密。时间地点发我。”
“言言我爱你！再生父母！”林屿的欢呼几乎穿透雨声。
茶水间外走廊的阴影处，余一刚拿着空咖啡杯准备走来，恰好捕捉到里面徐言压低却清晰的关键词：“…《nebulaedge》…cos秀…绝对保密…”
余一瞬间停住，镜片后的眸光微闪，他退后半步，隐在走廊阴影里。听着里面徐言挂断电话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远去。他想起来了——前两天确实有一封《nebulaedge》展会邀请他作为神秘嘉宾（zero）的邮件，被他回复了“拒绝”。
余一转身走向办公室，拿出手机，快速翻出那封邮件，直接拨通了上面的主办方紧急联络电话，声音是zero惯有的冷淡：“我是zero。明天的展会，我参加。流程按你们安排。后台给我留个安静点的临时休息位。”
不等对方惊喜回应，他已挂断电话。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敲击，目光投向窗外滂沱大雨，一个计划已然成形。
周六下午，碧空如洗。《nebulaedge》展会人声鼎沸。主办方后台，负责人正激动地对着耳麦确认：“zero大大到了！直接引到vip休息室！快！”
vip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戴着黑色口罩和压低棒球帽的余一（zero）走了进来。他气场强大而疏离。“流程单。”余一伸出手，言简意赅。
负责人赶紧递上：“您过目！您的互动环节在三点主舞台…”余一快速扫过，目光在参演角色列表上“星光歌姬-塞拉菲娜：特邀嘉宾（保密）”处停留一秒。昨天那压低的声音和“保密”、“救场”等词再次浮现，他脑海中闪过徐言工位上那个星月图案的充电头贴纸。
“嗯。”余一将流程单递回，语气平淡，“我自己熟悉下环境。您先忙。”他不再看负责人，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vip室。
余一凭着对场馆的熟悉，绕到主舞台侧翼一个隐蔽角落。这里有几排工作人员预留座位，光线较暗，视角却极佳，不易被台上注意。他坐下，长腿交叠，姿态放松，目光却如鹰隼般锁定舞台出口。
华丽的灯光亮起，音乐流淌。“星光歌姬-塞拉菲娜”登场。浅棕色长卷发如流淌的蜜糖，在追光下泛着柔光。精致的星月头饰碎钻闪烁，随着优雅的舞步轻轻摇曳。华丽的歌姬礼服包裹着纤细身姿，裙摆旋转如星河倾泻。徐言努力融入角色，歌声空灵。
余一坐在阴影里，呼吸微顿。舞台上的光芒如此炽热，几个身影在他脑海中重叠、融合：咖啡厅窗边，那个浅棕色长卷发、带着慵懒青涩的模糊侧影；游戏里，那个抱他大腿撒娇耍赖的“海盐言言”；此刻，聚光灯下，优雅吟唱、璀璨夺目的“塞拉菲娜”。这三重割裂又彼此呼应的形象，在眼前身影上达成惊人的统一。一种强烈的欣赏与更深沉的探究欲，在余一心底翻涌。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镜头巧妙避开强光，无声定格：徐言微微侧首，一缕发丝垂落颊边，星月光影在眼尾跳跃，眼神专注空灵。照片存入加密相册，像一个私藏的谜题。
而台上的徐言全情投入，未察觉阴影中的目光。
表演结束，徐言松了口气，跟着工作人员快步走向后台通道。通道光线略暗，人来人往。他低着头，只想快点卸妆离开。
“徐言？”一个低沉熟悉、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徐言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猛地擡头——余一！他穿着休闲，手里拿着瓶水，正站在几步外，目光带着探究落在他脸上。
“余…余工？！”徐言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在这里？！还认出了女装的自己？！
“真的是你？”余一走近几步，眉头微蹙，目光在徐言华丽的妆造和戏服上扫过，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和“不解”，“我只是路过，就觉得…有点眼熟，但不确定。没想到真是你？”他顿了顿，像是努力回忆，“你…这身打扮是…？”
徐言脸颊烫得能煎蛋，巨大的恐慌让他语无伦次：“我…我帮朋友忙！余工你怎么认出…”他慌乱地左右张望，生怕被熟人看到，“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他几乎是哀求地看着余一。
余一似乎理解地点点头：“这里确实不方便。”他目光扫过通道，看到不远处一个挂着“设备间闲人免进”的消防门虚掩着。“这边。”他示意徐言跟上，率先走过去推开了门。
徐言别无选择，硬着头皮跟进去。门在身后合上，狭小的消防通道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光。徐言背靠冰冷的金属门，心脏狂跳。余一转过身，在昏暗中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帮朋友救场？cos成…塞拉菲娜？”他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咖啡厅那次，也是‘帮朋友’？游戏里那个‘海盐言言’…也是？”
徐言羞窘得无地自容，巨大的恐慌让他声音都在抖：“余一！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
“我可以替你保密。”余一打断他，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掌控全局的笃定，没有丝毫犹豫。
徐言猛地一怔，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惊讶地擡起头，看向昏暗光线中余一模糊却轮廓分明的脸。保密？就这么简单？他以为余一至少会冷嘲热讽一番，或者以此要挟点什么…这么爽快的答应，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真…真的？”徐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嗯。”余一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徐言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戏服华丽的袖口，指节微微泛白。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什么条件？”他声音干涩地问，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余一在昏暗中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声音几不可闻。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幽幽的光，点开了微信二维码界面，递到徐言面前。
“条件还没想好。”余一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像在逗弄一只警惕的小猫，“我们先加个微信。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啊？”徐言完全懵了，看着那小小的、发光的二维码，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加…加微信？条件…还没想好？”
这算什么条件？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余一，这…这条件不能太过分！不能…不能违背法律法规道德底线…也不能…”他试图给自己划下安全线，声音带着慌乱和急切的辩解。
“放心。”余一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意味，却又让人无法质疑，“不会让你去抢银行。”他顿了一下，目光在昏暗中似乎更加专注地落在徐言身上，从头到脚，扫过他此刻在微光下显得格外精致、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美感的华丽女装。余一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陈述事实般的认真：“而且…这身衣服，很漂亮。很适合你。”
“好了，先加上。”余一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回，手机二维码又往前递了递，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徐言还沉浸在“很漂亮”三个字的冲击波里，手指有些发颤地拿出自己放在戏服内袋里的手机，几乎是机械地扫了那个二维码。
“滴”的一声轻响，好友添加成功。幽暗的通道里，屏幕的光映亮徐言复杂又茫然的脸。
余一迅速收回手机，屏幕光熄灭。他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你朋友还在等你吧？别耽搁太久。”
说完，他不再看徐言复杂的表情，拉开门，身影干脆利落地融入了通道外的光亮与人声中，消失不见。
狭小的消防通道重归寂静和昏暗。应急灯微弱的光线落在徐言身上，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指腹能感受到屏幕的冰凉。刚才发生的一切，快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余一那句“我可以替你保密”的爽快，像个巨大的问号悬在心头。那个“还没想好”的条件，像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最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余一最后那句——“很漂亮，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