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样,夏油杰在温暖的阳光下重新睁开了双眼——眼前是记忆深处已经模糊不清的高专，坐在自己身边的是和高专那时一模一样的五条悟，却不像是梦中青春年少那时一样充满活力,反而像后来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五条悟。

——不,他身边的这个五条悟或许比那个时候的五条悟更疲惫。

“……好久不见了，悟。”夏油杰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出五条悟对他说的话，叫醒了正在装睡的特级咒术师,“居然在这种时候又见到你了——我是在做梦吗？”

“那你就当是在做梦好了。”五条悟一把掀开盖在自己脸上的课本,透过圆片墨镜看着同样变回了高专时期模样的夏油杰,“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居然还活着？不,怎么可能……”夏油杰表情微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五条悟,“我明明去看了你的葬礼——”

“你居然还去看了我的葬礼……”五条悟也被夏油杰的话语噎住了，但他很快就缓了过来，“怎么样？五条家很没意思吧？”

“我没进现场——那可是你的葬礼。”夏油杰接住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碳酸饮料,拉开易拉罐听着二氧化碳从易拉罐中冲出的声音，“你活着的时候已经够累了，我为什么要打扰你好不容易能够获得的安眠？”

“是吗？”五条悟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那么，你还有别的要说的事情吗？”

另一边，在五条悟的宝具范围之外,迦勒底正在忙着收集飞速逸散的魔力——beast在宝具的笼罩下就像积雪融化一般飞速消失,而迦勒底秉持着不能白跑的精神，把这些魔力变成了圣杯收进仓库之中。

“五条悟的宝具是固有结界。”兰瑟梅罗按着帽子一边把咒力转化成圣杯，一边给管制室分析现场情况,“应该是和安倍晴明或者泛人类史的莉莉安一类的那种由回忆化成的心象风景——不是他生前掌握的领域无量空处。”

“效果能判断吗？”罗曼正在整理全新的两个灵基记录，“看现在这个诅咒飞速消退的结果,只能确定选择五条悟成为冠位是最合适的——但无法确定他的宝具的具体效果……”

“应该是和由桑丘·潘沙发动的宝具『呜呼，直面此凄惨而温柔之现实「tristesuavealonsoquijano」』同类的效果。”藤丸立香给出自己的判断，“beast夏油杰在漫长的时光中将整个世界的诅咒都收容进了自己的体内，因此他变成了我们一开始记录下来的那滩黑色的淤泥。”

“而这个世界也不再含有任何恶意——但2006年的这个世界并非如此。”

“对了，灵子转移现在还能再用吗？”

藤丸立香通过灵子转移出现在了兰瑟梅罗的身边——这个世界被迅速漂白，只剩下漆黑的beast还留在白纸一般的地表之上。

“有处理的方法了？”兰瑟梅罗看着迅速褪去一切色彩的世界，偏过头去问藤丸立香。

“拿到了主世界的许可——祂只要腐烂的枝叶不会影响到自身就可以，无论平行世界发展成什么模样。”藤丸立香将咒术世界的世界树模型具象化出来，“这样的话，就可以像我们的世界在第五次圣杯战争时，大圣杯的魔力突然恢复纯净一样——将被写进起源的『诅咒』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那么，你要动摇的人理定础是？”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诞生——这个世界神秘侧的历史就此终结。”

“那就先把这两个家伙刻上英灵座吧。”

在迦勒底准备推进人理再编的同时，固有结界之内，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啊……我好像做了很糟糕的事情呢，悟。”感知到与过去的梦境不同的微妙气氛的夏油杰最终还是对五条悟回顾了自己独自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那段记忆。

“不是好像，是真的做了。”坐在夏油杰身边的五条悟想起那时在他眼前突然再生出完整的肢体的夏油杰，向隐约意识到真相的挚友开口抱怨，“你害得我在死了之后还要被别人拽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哦，杰。”

“……对不起啊。但是——”夏油杰苦笑，想起不死性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之后和五条悟进行的每一次战斗。

——虽然很对不起，但是，这次，也会是无用功吧。

“……这次就是结束了，杰。”五条悟坐直身体，看向远处，“不会再继续了。”

——2006年的夏油杰还没有不死性。

“是吗？”困意上涌的夏油杰茫然地眨了眨眼，向五条悟确认。

——支持beast存在的魔力已经彻底清空，而失去不死性的夏油杰即将为肉、体漫长的存在时光付出代价。

“啊——恭喜你，终于摆脱了那份漫长的诅咒，杰。”五条悟笑了起来，在阳光下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他们还在高专的那个时候一样，“按照之前的约定，我来杀死你了——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辛苦了，悟。”

将整个beast笼罩在内的固有结界消失，而其中庞大的beast显然也已经被迟来许久的人类安全装置消灭——还没来得及主动离开的grandcaster就被新生的半成品阿赖耶堵住谈起了英灵座的事情。

“要改变人理彻底崩溃的现状，就要想办法在更早的时候将毁灭的主因从这个世界里剥离出来。”

在把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扔进英灵座，完成对他们的剥离之后，兰瑟梅罗和藤丸立香开始回溯这个世界的时间——于是腐烂的枝条变作初生的嫩芽，所有的诅咒都在某个时间点奇妙地消失无踪，连同咒术师的存在也被一并抹消。

远在迦勒底管制室的基尔什塔利亚为新生的嫩芽制作了足以过滤繁多诅咒的天幕，将位于所有咒术世界起源的咒灵诞生机制隔绝在外——就像传言中第一魔法使尤米娜固定下『神秘』的概念那样，就像女王摩根创造妖精国那样，重构世界的三角为这个世界框定出咒灵无法诞生的规则。

于是新生的世界树嫩芽抽条，向着未来重新开始生长——白色从星球表面褪去，迦勒底的人理再编工作结束，已然毁灭的人理重新焕发生机，跟着重新出现在这片大地上的人类继续向未来不断发展。

“这个世界，原本应该会被剪定吧？”在回到迦勒底之后，藤丸立香问兰瑟梅罗。

“不，虽然一般来说是一百年测定一次，也有最短只隔了一个月的记录——但咒术世界的世界树，最新的测定记录还在2018年。”兰瑟梅罗踏出筐体，看了眼上空重新亮起蓝色的文明之光的迦勒底亚斯，“我们去的这个世界起码有几千年没有被测定了。”

“那应该是夏油杰没死所带来的连锁影响。”从上面下来接藤丸立香和兰瑟梅罗的基尔什塔利亚摸了摸下巴，举出过去的例子，“就像上次我们干涉的那个咒术世界一样，羂索无法获取夏油杰的尸体，所以五条悟不会被封印，涉谷事变就没有发生的必要——”

“但是，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走进末路了……”藤丸立香沉默了一下，想起在上一个咒术世界最终结算时那个世界用各种名目给迦勒底增加的报酬量，“而且，上一个咒术世界虽然绕开了一些剪定节点，但最后还是分离出去了不是吗？”

“那应该是『故事还未结束吧』。”兰瑟梅罗伸着懒腰向外走去，一边对两个学生说出隐藏已久的事实，“在上一个咒术世界里，安倍出手之前——我看不到那个世界的任何未来。毁灭或是重生，我的魔眼的视野里什么都没有。”

“但在我们出手干涉之后，那个世界的未来就可以被我看到了。”

“圣斗士世界则不同，我可以直接看到星球毁灭为止的未来——但我无法看到1743年那一届圣战开始之前更早的过去。”

“有两个不同的情况做对比，大概就能得出这样的结果了——咒术世界的mainstory还未结束，所以我的未来视看不到他们的未来。”

管制室的大门合上，只留下两个年轻的御主面面相觑。

“……对了，从这个世界里带出来的beast和grandcaster你打算怎么办？”沉默许久，基尔什塔利亚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我本来以为这个五条悟会和我们认识的那个一样会先在陌生的地方乱窜一圈……”

“毕竟是个完整地走完了一生的五条悟嘛，和我们认识的那个埃尔梅罗教室学生还是有点区别的吧？”藤丸立香耸了耸肩，跟基尔什塔利亚一起向外走去，“而且那个夏油杰完全没有人形，就连炼金术师们制造的容器都没法让他以人类姿态行动……五条悟在这种情况下能有闲心乱窜才奇怪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就让他们这样待着吧？beast的污染性还是有点强的。”

“我准备让那群曾经当过beast的家伙去看一眼——而且，我觉得我们的英灵座确实还有一点需要调整的地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