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岛
虚妄岛
等到次日醒来时,慢慢睁开眼睛的凤宸躺在一片浅滩上,双脚还泡在浅滩的江水中,真没想到还活着,他捂着伤口挣扎着坐起来,眼前的江水仍然从孤影山绝壁断崖流过,原以为自己被江水冲到了南韶国平缓的江滩上,可是沿江水的源头看去,却是孤影山绝壁断崖与浅滩连在一起的半环形闭环,根本没有天墟镇的踪影,右侧江水沿下游流去,目测还看不到头。
虚弱的凤宸无暇顾及身在何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处理伤口,他脱下外衫,左肩的暗器离心口仅差分毫,真是太惊险了!凤宸咬紧牙关从左肩使劲拔出那把幽冥旋风镖,锥心刺骨的疼痛差点没让他昏死过去,清理完伤口,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胸膛上布满了上次疯魔时留下的疤痕,旧伤未愈新伤又至,之前前往调查天阴噬神癫浥轻尘仍没有消息,现在又是黑衣人,更诡异的是桃花半步绝重出江湖,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谁?
话说洛十九醒来后寻找凤宸,得到少主独自在暗室养伤的答案,这几日过的也算安稳,可自己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左等右等等不来凤宸出暗室,他不放心想去找,无奈莫离和莫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并转告洛十九少主不准人进入暗室。
这日洛十九心慌意乱眼皮跳个不停,趁莫离和莫知不注意藏了起来,莫离和莫知发现后一个追出了宸府,一个在府内找寻,洛十九悄悄进入暗室,暗室中哪有少主的人影,药和衣物还是之前用过后的摆置,洛十九一个头两个大,他收拾好药物和银两,
在半夜时分从另一个通道悄悄逃出暗室。
凤宸在浅滩上打坐运功疗伤半日,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山丘边的竹林处折了根竹子,又返回江边用竹子叉鱼,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得找到生存之法,首先要解决吃住问题,不然没被杀死就自己把自己饿死了,至于住就找个高大粗壮的树杈,居高临下方便观察环境,也可以避开山林猛兽,安全指数高,不仅感慨如今落难真正是柔弱不能自理啊!
此处比凤临国温暖很多,所幸一夜无梦安全在树杈上度过,第二日顿时感觉精神多了,他沿着浅滩顺流而下,整整走了半日,才发现江水的尽头和上游的闭环一样,是孤影山绝壁断崖与浅滩连在一起的半环形闭环,江水从闭环处流出,凤宸断定两头的闭环处应该有溶洞,不然水流无法出入,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境”了!
这段时日凤宸都在敷药、抓鱼、练功、探险中度过,通过他日日的探索,发现此岛是浅浅的半月牙形,两边的牙尖正对着孤影山的悬崖峭壁,与孤影山形成上游和下游的两个闭环,从月牙中部平缓的山丘上去,在一片雾气蒸腾的平地中,一池温泉水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犹如仙气缭绕“瑶池仙境”,凤宸决定将此处作为落脚点。
经过这块有温泉的平地继续往前走,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一片天圣追魂果跃然眼前,这让受伤的凤宸欣喜万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天圣追魂果是凤凌国盛产的疗伤奇药,再向前约莫三四里地,就到了月牙的弓部,弓部是茂盛的林木和峭壁,层层叠叠与孤影山的绝壁浑然一体,这也是外人未曾发现虚妄岛的原因之一。
掐指一算,已二十多日,马上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每天吃鱼的日子令凤宸反胃,如果洛十九在身边,自己也不会落到日日吃鱼为生的落魄光景。把凤凌国翻个底朝天的洛十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思量着估计是少主想念自己了,千万别是那个鬼面圣手想念自己,想到这里,洛十九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少主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了个遍,月亮先从弦月开始变成半月,又从半月即将变成满月,他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于是决定去南韶国找找看。
月圆之夜,凤宸在渺无人烟的荒岛上度过了生不如死的疯魔癫狂时刻,等一切恢复平静,本来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以至于在第二日仍然昏昏沉沉,他浸泡在温泉水中,病痛折磨的他痛不欲生,月缺月圆,日出日落,他感到人生的毫无意义,可每个人还是要挣扎着活下去,活下去到最后还是要迎接死亡,这是每个人必经的最后一关,没有质量的活着产生的虚妄无力感,而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所谓这仙气飘飘云雾缭绕“蓬莱仙境”也不过是人间虚妄一场。
于是,凤宸将人人向往的“蓬莱仙境”称为“虚妄之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讽刺与无奈?
这是见过鬼面圣手后的第二个月圆之夜,之后的凤宸就开启了南韶国流浪之旅,在南韶国街头置办了一身玄色长衫,白玉腰封紧扣着劲瘦的腰身,长身玉立显得愈加清瘦单薄,也是在流浪期间,他第一次遇到了墨晚和栀意,跟随他们来到云崖岩放生兔子。
在南韶国的街头,他也遇到了满面风尘寻找他的洛十九,在人来人往长长的大街上,洛十九一把抱住他,应该说是逮住他哭的鼻涕眼泪蹭满了衣服,语无伦次的抱怨和倾诉:“少主,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一个人走了?你一个人怎么能行?你肯定死不了的,呜呜呜呜......”
凤宸呲着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感动又嫌弃的两手不知往哪里放,只有悬在洛十九腰间,任他抱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路人纷纷侧目,有人摇头叹息:“两个美男子,可惜了!”“啧啧啧......就是。”
随后几日,凤宸都是带着洛十九在南韶国这条充满异域风情的大街上各种吃,起先受困奔波的两人都特能吃,虾滑鸡皮汤、椒油蒸鳜鱼、玫瑰蜜酒酿、桂花醴醉蟹、糯米八宝鸭、乳鸽焖香菇......整日吃逛吃逛中,洛十九终于吃不大动了,碘着油嘴嘟囔:“少主,一天三顿差不多了,这一天到晚的吃,都吃不下了,我感觉我都肥了三圈。”
“多吃大补。”凤宸漫不经心的凭窗喝着一杯茶。
洛十九看着少主露在外面瘦骨嶙峋的锁骨,是该好好补补,不然怎么承受得住每月十五一次的折腾,他要当一个称职的饭搭子,让少主快乐的长胖胖。
这日,洛十九低头不语又是一顿猛吃,捧着滚圆的肚皮擡头发现少主吃的心不在焉,老凭窗往大街上瞧,洛十九伸头挤过去,每天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什么好看啊?
凤宸伸出手掌平推洛十九挤过来的脑袋,眼睛却不离开街道,洛十九继续塞了一口虾沫酿豆腐,虽说这几日从早到晚的吃总感觉把美食吃腻了,但真正摆在面前,那诱人的色泽和香味总吸引他沉醉其中,一个猛子扎进一大桌美食中大快朵颐不能自拔。
人生唯美食不被辜负。
凤宸猛的起身时,洛十九的双手正撕扯着一个醉蟹,凤宸闪身从窗户跃下酒楼,洛十九满手流油从怀中取出银子放桌上,又满手流油跃下酒楼屁颠屁颠跟在凤宸身后,心想:以后无论如何也别想让我离开你半步。
前面远远走着的正是墨晚和栀意,夕阳的余晖犹如金黄色的织锦,渡在两人的身影上。凤宸和洛十九悄悄跟随她们身后,一直到他们步入宫门,南韶国皇宫的宫殿不似凤凌国巍峨,色彩斑斓的南韶风情渲染在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中,更显神秘之气。
借着夜色,两人飞身上墙,一路跟随到了公主府,原来是公主府的人。
洛十九一路看着凤宸由刚开始跟随的惊喜到进入宫中的期盼,再到女子进入房门后的失落,这两个中肯定有少主心仪的女子,只看背影和侧颜就美的不可方物,他心里感到莫大的欣慰,一路憋笑出了宫。
终于憋到安全地带,洛十九开启了话痨模式:“少主,你终于有喜欢的姑娘了,你终于不喜欢男人了!”
只要洛十九在身边,凤宸总被他说的无语:“不会说就不要说。”
“少主,你看上的是左边的姑娘还是右边的姑娘啊?”
“少主,你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可喜可贺啊!”
“少主,原来你每天从早到晚带我吃饭是为了偶遇这位姑娘啊!你看我这肚腩都大了三圈。”洛十九掀起衣服露出圆鼓鼓的肚皮。
“少主,咱们从明天开始不用从早到晚吃饭了,去蹲点,我已经观察好了地形,咱们去了就悄悄地潜伏在府内一棵最大的古树上。”
凤宸挑挑眉:“这个主意不错!”
听到夸赞的洛十九激动地手舞足蹈:“少主,你竟然夸我了,啊,我可真是个大聪明!少主......”
“闭嘴,睡觉!”凤宸不待洛十九说完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眉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安然入睡。
当然,后期的日子他就按照洛十九的“骚主意”——蹲点,也由蹲点度过了南韶国最美好的时光,如果那个白衣男子没有出现,可是他出现了,远远的他听到墨晚叫他“驸马”,驸马正是南韶国的镇国大将军萧慕泽。
凤宸整个人是蒙的,他心仪的女子是有夫之妇,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南韶的绵绵细雨落下来,全部落在了凤宸冰冷的心上,同样是南韶的街头,如今他却如丧家之犬流浪街头,买醉在南韶繁花似锦的梦中,这个繁花似锦的梦,是一见钟情的明丽,是得而复失的破碎。
如果那场惨烈的战事没有出现,或许他还沉溺在醉生梦死之中。
往事不堪回首,阵阵铁蹄踏入南韶后,到处流血漂橹,其实,世间的阴差阳错都是缘分使然,让他带着落难的心仪女子来到了虚妄岛,虚妄岛的夜和以往一样静,但又不一样,以前是死寂沉沉的静,现在是欢喜安稳的静。
烛火黯淡的光晕映在墨晚那张荒美绝伦中带着憔悴的脸上,宛如一朵迎风带霜摇曳的花朵,叫人看了着实心疼不已,这世间总有人让你觉得平淡无奇甚至千疮百孔的生活中有了流动的色彩和深邃的意义,有了情感的羁绊也就有了活着的奔头,或者是自己被洛十九整日里叫喊着要结婚娶妻生子的思想洗脑了,打地铺的他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江水知我意,明日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