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chapter28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餐厅,莫语点了两份主食三份菜。这很正常,jason想,以前他和莫语出来吃饭时都是自己吃主食,莫语吃菜。但当服务员把一整碗面放到莫语面前,而莫语并没有挪开时,jason惊呆了。他犹豫着问:“语哥……你……你不是不吃主食吗?”
莫语:“以前不吃是因为吃不了,点了浪费。”
但是现在有人可以吃他剩下的了。
jason的目光在楚洋和莫语之间徘徊两次,终于反应过来,说:“那……我让服务员再拿个碗来。”
“不用。”楚洋阻拦道,“让他先吃,吃剩下的给我就行。就他那个小猫胃,等碗拿来他都吃饱了。”
莫语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楚洋,楚洋笑了起来:“好了不说了,赶紧趁热吃吧。”
短暂的惊讶之后,jason终于找回了走失的冷静,而楚洋也适时抛出话题,跟他聊了起来。
莫语大约吃了四分之一,就把碗推给楚洋,楚洋自然地接过来,把剩下的面全都吃完。目睹全程的jason已经说不出话了,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中,只见过爸妈吃自己的剩饭。
饭后,莫语说要带着楚洋随便走走,让jason先回了家。两个人一起在家附近散步,楚洋说:“我家莫医生的魅力太大,我得看紧点儿。”
“吃醋了?”
“没有,小朋友还挺可爱的。无非就是试图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他比我了解你,结果还失败了,我有什么可吃醋的?他肯定没我了解你。”
莫语眨了眨眼,侧头看向楚洋,说:“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别的意思?”
“你要往那边想倒是也可以,我不介意。”楚洋笑着拉过莫语的手,“难道今晚莫医生想再让我了解多一些?”
莫语:“别闹了,坐了一天飞机,你不累吗?”
“累不累倒是次要,只是怕隔壁小朋友听到不该听的,到时候就真要怀疑人生了。等你自己家收拾利落了咱们再说吧。”楚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笑着把屏幕亮给莫语。
刚刚加了微信的小朋友发来一条消息:
【qjk不是扑克牌:楚哥,我中文名是钱嘉凯,方便你备注~】
莫语挑了下眉:“恭喜楚总收获一枚小迷弟。”
“什么意思?”
莫语说:“这些小朋友把交换中文名当做是关系亲近的象征,很多人同学三年都不知道对方的中文名到底是哪几个字。”
楚洋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安静地走过一个街区,莫语问:“在想什么?”
楚洋说:“刚才在餐厅看周围都是留学生,就在想你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
莫语:“其实不太像。我那会儿跟本地学生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中国留学生凑在一起总是要聊家乡,聊国内,聊家人。我能说什么呢?说我爸被朋友背叛公司倒闭了,说我妈拉着我爸自杀了?我不说他们觉得我孤傲,我说了他们又开始同情我,然后会好奇,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怎么会有钱出来留学。反而跟那些老外在一起我会更自在。我来这边的第一年,有本地同学知道咱们的春节传统,问我是不是要回家,我说不回。然后他就跟我说了一句,祝我中国新年快乐,别的什么都没问。我编好的理由没用上,反而觉得特别轻松。”
“是让人舒服的边界感。”楚洋说。
莫语说:“是的。很多人会觉得这样的人冷漠,可有时候过多的热情反而会越过边界让人感到不舒服。我现在已经可以接受这种越界的热情,但不代表我很喜欢。如果让我选,我宁愿选择那种有些冷漠的人际交往。所以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你明明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却做着这样的工作,要忍受那些没有分寸感的人,关键是你并没有觉得累。”
“也会累啊。”楚洋叹道,“只是现在不像以前了。其实很简单的道理,因为我变强了。每迈上一个台阶,周围的人对我的态度都会变得更好一些,走得高了,自然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在意我的边界。当人走到一定高度时,就是说句脏话都会有人说这脏话好听。其实那天的酒会就是一个缩影,罗建国怎么说也算是我的长辈,又是个实实在在的掌权人,比我这个子公司总经理厉害多了。你说他是真的觉得我值得他尊一声‘楚总’吗?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也不能得罪我而已。还有那天酒会上的人对晏阑的态度,为了他的姓,为了他的职业。”
莫语:“我明白的。那天他们对我也是一样,因为我是你的伴侣,因为凌堃亲自过来跟我说了话。所以这才是我觉得不舒服的原因,这些人不是不懂边界感,不是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话会让对方觉得难受,而是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边界感是建立在地位、金钱、背景、家世之上的,而不是因为单纯的,把对方当做跟自己一样的‘人’。如果我不是以你的伴侣的身份出现在那天的酒会上,我想罗建国即使真的有求于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
楚洋沉默了一会儿,说:“阿语,我觉得你在这边应该会比在国内过得舒服。以后还是回来这边生活吧。”
“那你怎么办?”莫语问。
楚洋:“我提前退休呗。”
“叔叔阿姨呢?”
楚洋轻轻地挽住莫语的手臂,说:“我们一直没有聊过以后的生活,我感觉到你有些畏缩,所以也没有多提,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就跟你表个态,我在哪里都能活下去,距离从来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见过我爸妈了,自然也会猜到他们的态度是什么,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可是他们毕竟年龄大了。”莫语说。
“没错,他们在走向衰老,未来或许会生病,会迟钝,会需要人照顾,但那毕竟不是现在,不是此时此刻。”楚洋说道,“其实以前他们跟我聊过这件事,就在我买房之后。我当时拿了集团的内部折扣买了两套房,想着给他们一套平层,省得他们以后腿脚不利落还要来回上下楼。我当时觉得这是个非常完美的想法,但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只是偶尔过来住一住。我当时不理解,住楼上楼下,他们有个什么事,我很快就能照顾到,这难道不好吗?可是后来我爸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住在一起和阻止突发急病这两件事,有逻辑关系吗?”
莫语:“叔叔这个思考的角度是我没有想到的。”
楚洋说:“我也没想到。但他说的确实没错,突发急病是不能阻止的。而我不是医生,也没有办法立刻采取措施。即便我是医生,也不能保证他们突发急病时我就在家。”
“可是,他们不需要陪伴吗?”莫语问。
“目前来说,他们不需要,因为他们有彼此。这是我妈说的。我当时听这话的时候就觉得一盆巨大的狗粮朝我脸上砸了过来。”楚洋笑着说,“我妈告诉我,物理距离太近,彼此的生活势必会互相影响。而我又没有成家,一个单身狗没人收留,自然会经常去找他们。所以他们不住在楼下,其实是觉得我碍事。”
莫语:“可是之前毕竟是在一个城市,如果你过来这边就不一样了。”
楚洋:“关于这个话题,我想等我们这次回去之后,你跟他们亲自谈,我觉得我们能找到一个平衡彼此的最佳方法。顺便你也听听他们那些在别人看来惊世骇俗的观点。”
“有多惊世骇俗?”
“比如我爸六十大寿当天给我看了一下他的器官捐献登记卡。”
莫语:“……”
“二老连骨灰都不打算留,说直接捐了,节省资源,回馈社会。”楚洋略有些无奈地说,“你可以想象一下我面对这些时候的感觉。而且我爸是需要上交国家的,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护工和保姆都有人挑选好送来,根本用不着我。”
“叔叔到底是研究什么的?”
楚洋擡手指了指天:“反正是上边儿飞的那些东西,具体我也不知道,没问过。不过他应该也不是特别核心的人物,不然这辈子他都不能脱密。”
莫语长出了一口气,说:“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家庭环境。”
楚洋:“阿语,遇到任何问题你都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