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复活节（13）羸弱。
沈泠泠和周凛正在沙滩边漫步。
隐隐看到许君辉上了一艘游艇，还带着行李。
“他去哪？”
“估计回去主持大局了。现在王氏倒闭，是许氏起来最好的时机。”周凛目视前方说，“王氏泡沫太大，实业并不多。对于远处的采矿工人来说，只要有人接手就是好事。他们的工作会继续。”
周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沈泠泠经历过自己家里的破产，庞大的债务倾轧，数字有时候看多了会麻木，那些在她公司门口讨债的人的表情却不会。他们都是一个一个的人，一个人背后就是一个家庭。
沈泠泠踢着地面的沙子。
周凛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
两个人都赤脚走在被海浪冲平的沙面，周凛的足长骨节明显，沈泠泠的脚就是白，很白。
“前几天我看到你坐在沙滩上跟徐意说了很久，你们聊了什么？”
周凛是个不太明显，但占有欲和控制欲很强的人。
“聊他父母的事。他父母不允许他搞音乐。”
“我以为他争得过父母的同意。”
沈泠泠摇头：“他父母是望子成才的性格。”顿了顿，“他们期待的孩子大概就是你这样的。”
周凛微微一笑。
“泠泠，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
问。”
“你还忘不了徐庭么？”
之前周凛从来没有当面提及过徐庭，这是第一次，他决定再迈出一步。
“是。前几天我还想起了他。”
周凛眼睫毛轻微眨了眨。
“我告诉你不接受你的真正原因在哪。”沈泠泠转过头，既然她都跟徐意把这件事说开了，自然也要告诉周凛，她也是直到最近才下定决心。
周凛等待着，没有松开她的手，甚至还捏了捏手背以示鼓励。
“因为我害怕你跟徐庭那样。”
“怎么样？”
“无法放手。”
沈泠泠将徐庭的事情娓娓道来，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无非是恋爱，分后，另一方不肯，一直在跟踪监视，直到确认没有转圜之地，故意在她面前亲手造就了自己的死亡，为了让对方不忘记自己。
周凛听完脸色逐渐沉静：“泠泠，你不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出来。因为这是个恐怖故事。”
“是么？”
“是。他唯一好在只是自杀，而不是准备拉你一块‘殉情’。”
沈泠泠摇头：“徐庭很温柔。”温柔到他会杀自己，不会杀别人。
周凛并不认同，却没有反驳，因为徐庭是什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所以你担心我会跟他一样？”
“周凛，你没有输过对吗？”
“怪不得你不敢接受我对你的爱，因为太爱了你会害怕。你考虑得太多了。既害怕失去主体性，又害怕有朝一日你想分手却分不开。”
“我对言情小说的很多叙事都保持警惕，比如你为我搞倒王氏这件事。对无辜之人没有同情心的人，对身边人也未必会有同情心。同理心是一通百通的。但是你刚刚说，你已经安排好了后路……还有，我之所以当初选择接受你的帮助，并不是因为你有能力帮我，也不是因为你在帮我的人中条件是最低也最愿意付出的，而是因为你说，这对你来说，是一件慈善。”
包括上船前那次采访，周凛也算是提前做了一下王氏股票的预警。
“王氏泡沫高，要倒的始终会倒，我只是看好时间介入而已。这才是我常胜不败的秘诀。我从不忤逆真正的趋势。”周凛挑眉，“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打算接受了我么？”
“不知道。”沈泠泠回答，“我以为多给我一些时间，我能判断出你会怎么做。”
周凛倒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拉着沈泠泠的手往前走。
“高中有段时间，我时常去绘画社团看你和徐庭。你们俩总是在以前拍。尤其是你，每次都是第一个来，占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但堂而皇之不画老师给的模型，画你自己的花。有回我看到你掉了东西，我记得是个卡通吊坠，徐庭捡了追出去。我也跟了出去，看见你们站在街边边说边笑，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沈泠泠，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自卑。”
沈泠泠诧异转头。
“自卑我对绘画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卑我跟你没有任何共同话题，所以那之后我就不去了，再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你跟徐庭在一起。我时常在想，如果那天追出去的时候，拿着卡通吊坠跟你侃侃而谈，兴趣相同的是我，结局是不是不一样。但后来我想结局应该是一样的。”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钢笔茧，“因为我高中时就决定出国，所以其实没有太强烈恋爱的打算。”
周凛含笑扭头：“如果我没有出国的打算，你高中就算是徐庭的女朋友，说不定我也会找机会把你抢过来。但因为我想做的事情更重要，所以恋爱可以放一放。”
“后来我回国，依然听到你的消息，依然没有主动去追求你。因为我在创业。直到——”周凛轻声，“我跟你说过，我看的是长期，会在最合适的时间介入。你没主动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我已经准备好了。”
“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很少冲动。至于你说分手，”他顿了顿，“我也不知道。要是你跟我提分手，我未必走得出来。不过因为我有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不会颓废，更不会选择伤人伤己。”
“但我想你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沈泠泠，”周凛语气忽然变得极其调侃，“你之前跟我住我就发现你有看言情小说的习惯。虽然不多。言情小说和现实世界是有差距的，我没有厉害到让你分手后还能被我控制的地步。”
沈泠泠也低头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