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chapter38
第38章chapter38
姜路擡眼看见鸳鸯正好走来,他握紧药瓶,嘴唇紧张地颤抖,他轻声问道,“鸳鸯……这是什么药。”
鸳鸯瞟了一眼,并不想解释,淡淡道,“感冒了而已。”
说完她伸手打算拿过来,近在咫尺的药瓶倏地远离,姜路盯着她,担忧道,“你最近……真的好吗?”
鸳鸯低沉的眉梢忽然扬起,她飞快眨眨眼,把脸扭到一边,深吸口气,“想喝酒吗?”
姜路沉默片刻,把药瓶放进衬衫口袋,还给鸳鸯,两人顺着路边一直走,到了头也没有定好地方,鸳鸯望着远方的大桥,“废桥上有家烧烤,去那儿吧。”
姜路顺着看去,大桥横跨宽河,上方的钢缆交叉,像一张巨大的网,十几根桥墩在湍急的河流中屹立不倒,但大桥因为年份太久,已经到了拆除的时间,黑黢黢的,和百米开外正在施工的新桥相比,它被时代遗弃了。
两人走了二十分钟才到,桥两端被人用塑钢板拦起来,在角落里有个半人高的洞,钻过去,姜路有种跨越时空的错觉,不远处有个棚子,底下一排烧红的煤炭,冒出的浓烟被风扇吹走,每个折叠桌上,都有一个小灯,沾着油污。
鸳鸯很熟悉这儿,带他过去,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样子。”
不一会儿,一盘香气扑鼻的肉串端上来,姜路放下小灯,拿起一串尝尝,意外地好吃,想不到这偏僻地方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下次要带丁姐来,他心想。
鸳鸯握着冰啤酒,眼神呆滞,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中。
姜路见状把她手里的啤酒抢走,塞了个肉串,“吃吧,你唱这么久肯定饿了。”
鸳鸯久违露出笑容,还是没吃,“我不饿。”
“像你这样,唱一晚上,能挣多少。”姜路好奇。
“大概一百五,怎么了。”鸳鸯看着他。
姜路嚼着肉串,寻思一会儿道,“要不咱们……去找个工作?这不稳定啊。”
鸳鸯眼底波动,没回答。
姜路拿起肉串的手悬在空中,等她说话。
“涛哥喜欢听我唱歌。”
晚风寂寥,吹散红云,露出一抹惨淡的白挂在黑里,鸳鸯擡眸看去,喃喃道,“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姜路放下吃的,局促地搓了搓手,拿起脚边的啤酒打开,跟对面碰杯,自己干了一口,说道,“他能听见……一定能,只要你唱,他就知道。”
鸳鸯听完这个说法,哼笑道,“你不会通灵吧。”
姜路也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他也欣赏着清澈的夜空,“我太想通灵了,跟以前的人说说话。”
鸳鸯听出些什么,没再多问,两人喝了四瓶啤酒,微醺状态下,河水冲刷桥墩的声音更加清晰,姜路走到栏杆边,探头往下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见水流声,很急。
鸳鸯跟上来,靠着围栏,酝酿后说出口,“为什么帮我出头,值得吗?”
姜路一愣,笑道,“总不能看你被欺负吧。”
鸳鸯把长发甩到身后,隔着衣料抚摸着伤疤,“自从和你们分开,我把自己关起来,听着涛哥留下的录音,在用手机录下来放了无数遍,我就觉得,他就在我眼前,但怎么也碰不到。”
姜路望着漆黑的河水,“所以就吃药?”
如果这药是治疗精神方面的,那母亲难道……他不敢想下去。
鸳鸯点头,慢慢挠着胳膊,“我不能接受一个,就在我眼前,却抱不到的人,要么他永远消失,连回忆都不要有……要么。”
她没说下去,反而问姜路,“你有没有恨的人。”
“恨?”姜路皱眉。
“对,”鸳鸯笑着说,“日思夜想的恨,恨到最后,除了原谅给不出第二条选择。”
姜路用力咬着后槽牙,克服恐惧说道,“有,我恨没有告知的离别,直到有一天,丁哥跟我说要尽情地恨,不要留有余地,奇怪的是那之后,我心里的恨意就淡了。”
他的恨,是带着爱的,把恨发泄完,对母亲的思念就越发清晰,振聋发聩。
鸳鸯有些醉了,她望着宽阔的河面,沙哑道,“打记事起,我就在恨身边的所有人,恨把我抛下的父母,恨福利院欺负我的老师,恨混混,恨房东,恨顾客,恨好人,坏人,恨大雨,冰雹,狂风,恨命,恨所有所有,”
她说着,释怀地出了口气,“我也恨自己,什么都搞砸了。”
姜路半天才说话,“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只要往前看。”
“你想听歌么。”鸳鸯掏出手机,眼妆已经花了,被光一照显得人疲惫不堪。
姜路从摊上拿了两个塑料凳,放到地上,两人隔了几米远,他像观众一样抱着膝盖,被微弱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唱一个他爱听的吧。”
鸳鸯手一顿,擡眸望着看不到边际的夜空,“一直以来,都是按照别人的心愿唱,这次……我要唱我的歌。”
姜路拎着酒瓶,闻言喝了口,安静等待着。
鸳鸯打开手机伴奏,放到脚边,音乐顺着风,河流,围栏,像柳絮一般满天飘扬,既遥远又近在咫尺,把姜路包围。
“lydia迷离的眼眶”
“为何流浪心碎的海洋”
“受了伤连微笑都彷徨”
“gypsy女郎为谁而唱……”
鸳鸯站在夜空下,脚尖随着节奏敲击地面,眼眶逐渐湿润,但神色却异常坚韧,她紧紧盯着河面,情绪随着副歌逐渐高昂……
“你会看见雾看见云看见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