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下【第五章】
警视厅的侦讯室中,元桥?子垂头落寞地坐着。天色已经暗了,只有灯泡的亮光照亮室内。
沙希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看着房间里的人。舛城坐在?
子对面,浅岸站在桌子旁。三个大人自从走进这间房间后,都保持着沉默。
舛城完全没有问?子一句话。他一定想要让她感受到无言的压力。当?
子无法忍受长时问的紧张时,舛城就会毫不犹豫地展开进攻。
然而,舛城却出乎沙希的意料,很快就开了口。而且,还把刚才在警车上向沙希学来的魔术用品的名字挂在嘴上。
「nailwriter,原来还有这种东西。」舛城刚才在警车上,还一本正经地问:「打火机(lighter)?可以点火吗?」沙希摇着头纠正了他。是w、r、i、t、e、r的writer,在心灵魔术中,预测数字时,要用到这种工具。
也就是说,是可以用大拇指写字的工具,就是这个像扣环的东西来写。
有些产品的前端装有铅笔芯,但这个东西只有突起而已。
所以,信封上也有机关……舛城拿起放在侦讯室桌子上的信封。
他撕破了信封,从里面拿出红色的复写纸。
「信封内侧贴着红色复写纸。所以,只要用贴在大拇指上的nailwriter刮在信封上,写上数字,就会印在信封里的名片上。
即使字写得不够漂亮,别人也误以为是之前快速写在名片上的字迹,完全不会起疑。」?子仍然低着头,小声地嘀咕:「你说什么啊?」
「这就是你骗别人去地下赌盘的伎俩。首先,你假装用红色铅笔在名片上写字,其实,是把空白的名片装进了信封。在比赛一结束时,立刻用大拇指写下复式连胜的号码。
红色复写纸印出的文字和红色铅笔的字十分相像,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子抬起了头,她漠无表情地看着舛城,然后,转头看着沙希。?子低沉地嘀咕说:「原来是这个小女生教你的。」沙希很想要回瞪?子,却无法成功。她只好低头看着地上。
哼。?子用鼻子出气。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揭露了吉贺欣也的手法,也因此出了名,你以为你是大明星吗?」
「元桥,」舛城喝斥道:「你应该知道吉贺已经遭到通缉,你早该预料到,警方会盯上你。但为什么还在继续为地下赌盘拉客?你那么缺钱吗?吉贺捞到了一大笔钱,难道没有分你一点吗?」?
子望着半空中发呆了好一阵子。终于怅然若失地说:「他这个人,怎么可能分钱给我。」浅岸用双手撑着桌子,审视着?子的表情,「为什么?你不是吉贺的女人吗?」
「女人?」?子看着浅岸,「你是指情妇吗?」
「嗯,差不多吧。」
「情妇?」?子露出暧昧的笑容,将视线移向舛城,「可不可以给我一根?」舛城从怀里拿出luckystrike,伸向?子,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先声明,即使你表演把香烟变不见的戏法,我也不会惊讶。只要有金属拇指套或是其他藏东西的道具,谁都可以玩这种把戏。」舛城自然而然地透露出魔术爱好者熟悉的知识。
沙希目瞪口呆地看着舛城。舛城看了看沙希,诡异地笑着说:「我学了不少吧?」?子没有笑。她叼着烟,凑近浅岸递过来的打火机的火。烟点着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把烟吐向侦讯室的天花板。
「我不会变戏法。」?子仍然看着天花板,「欣也只教了我这个手法为地下赌盘拉客人,我根本不知道其他的戏法。」舛城也拿了一支烟,他一边点火,一边说道:「吉贺让身为情妇的你为他工作吗?」
「我才不是他的情妇,」?子抽着烟,「至少现在不是。」
「那以前呢?」舛城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子瞥了一眼照片,又哼了一声,「拍这张照片或许还是,但我们只交往了一、两个星期而已,就这样而已。」
「饭仓也和你们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不怎么认识他,只是我和欣也吃饭时,他也在场。但他很有绅士风度,人很好,和欣也完全不一样。」沙希突然觉得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饭仓曾经说,舛城先生以前曾经照顾过他。如今,沙希终于瞭解了其中的意思。曾经被刑警照顾过,一定就是曾经遭到逮捕的意思。
像父亲般善解人意的饭仓竟然有前科。为什么?沙希极度不安起来,她很想立刻向舛城问清楚,但舛城正全神贯注地在侦讯?子。沙希想要等舛城回头看自己,但他始终看着?子。
舛城问?子:「你说他和欣也完全不一样,意思是说吉贺没有绅士风度,也不是好人吗?」?子默默地抽着烟。烟的前端已经积了一大截的烟灰,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舛城把烟灰缸推给她,她终于把烟灰掸了进去。?子叹了口气,小声地说:「他这个人,糟糕透了。」可能是察觉到?子准备开口了,舛城探出身子,「什么糟糕透了?」
「他叫我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连带保证人。」
「素不相识的人?是贷款的仲介吗?有人想要借钱,却苦于找不到保证人。于是,吉贺假装要帮他介绍连带保证人,由你负起保证人的责任,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子略显惊讶,「你知道得可真清楚。」
「会沦落到为地下赌盘拉客的前任情妇,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结果,借钱的人逃之夭夭,债主便找你还钱。于是,你需要为了还钱而工作。」浅岸插了嘴,「但是,当初也是你自己在连带保证人的合约上签了名。」?子用轻蔑的眼神看了浅岸一眼,「我不记得我有签名。」
「什么意思?」
「你耳聋吗?我刚才说,我不记得我有签名。但其实我也搞不清楚,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和他耗在一起,喝酒、鬼混……几乎部处于恍神的状态,情绪也很不稳定。我有自律神经失调症。」
「很可能他叫我签,我就签了。但我记得当初好像是在其他合约上签的名。可能是我在做梦吧,反正,我不记得了。」?子自嘲地笑了笑。
舛城问:「你有合约的备份吗?」?子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提包,「在那里面。」浅岸打开了手提包,拿出化妆品、手帕、揉成一团的发票和商品券,终于,拿出一张像明信片大小的卡片,「是这张吗?」
「给我。」舛城接了过来,读了起来,「借据。兹借用一千万圆整……陈腔滥调了。嗯,还有……若本人无法如期履行归还义务,将由保证人负责偿还。有两个人签名。这个叫森町三郎的就是债务人吗?你不认识他吧?」
「不认识。」
「在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的签名旁,连带保证人栏上,你签下了元桥?子的名字。」舛城把脸凑近卡片仔细看着,「但这份合约很奇怪,无论大小和材质都像是明信片。这里的签名是亲笔签名,不是影印的,也不是复写纸印出来的。是用钢笔写的,这不是备份吗?」
「我想,我应该签了两张。另一张,应该经由吉贺交到债主的金融机构那里了。」舛城看了卡片好久,终于丢在桌上。
「你认为这个债务人,也就是森町三郎真有其人吗?」
「对,应该是。」?子说完,把烟放进嘴里,但她的手突然停住了,「什么意思?」浅岸说:「你被设计了,这张借据是假的。」
「对。」舛城点着头,把烟在烟灰缸里熄灭了,「为了设计你去帮地下赌盘拉客,他动了手脚,让你作为连带保证人,背负支付一千万圆的债务。无论再怎么酩酊大醉,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种合约上签二次名。这一定是吉贺模仿你的笔迹签的。」
「别天真了,」?子突然发了脾气,「你们以为我没有怀疑过吗?我拿了这份合约去找过律师,还在律师协会的协助下,找到了文书分析的专家。他们都是以前在警方从事鉴识工作的人。我请他们鉴定了笔迹和这份合约的有效性。
他们用电子显微镜观察,也测定了以微米为单位的笔压,结果,他们认为绝对是我的亲笔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