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与烟火[番外]
银蛇与烟火
1、
布雷司·扎比尼打记事起就比同龄孩子更懂得察言观色。他的母亲扎比尼夫人是魔法界闻名的美人,墨玉般的长发与深邃的杏眼总带着慵懒的妩媚,裙角掠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染上香水味。但这位美人的婚姻史却像一本被施了混淆咒的家谱——她先后嫁过七位纯血巫师,从格林格拉斯到亚克斯利,每位丈夫都在婚后三到五年间离奇离世,死因从“意外被毒触手蛰伤”到“在自家泳池溺亡”,五花八门得像《预言家日报》的怪闻专栏。
纯血圈的晚宴上,夫人们总在屏风后用银匙轻敲瓷杯,窃窃私语着“黑寡妇”的绰号。布雷司第一次听到时,正躲在楼梯拐角偷吃杏仁饼,糖霜沾了满手。他看见母亲端着香槟走过,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突然变成蚊蚋般的嗡鸣,而她只是对镜整理珍珠项链,耳垂上的光折射出冷冽的弧度。
后来他才明白,母亲的梳妆台抽屉里总锁着个丝绒盒子,里面不是珠宝,而是七枚不同样式的男士戒指。每当新月夜,她会把戒指摆在窗台,用魔杖尖轻点,让月光在金属上流转出诡异的绿光。布雷司曾在十二岁那年偷看过,发现每枚戒指内侧都刻着细小的如尼文,组合起来像一句未说完的诅咒。
“别碰那些东西,布雷司。”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披着黑曜石色的睡袍,发丝间还缠着白天宴会的银饰,“男人的承诺就像麻瓜世界的泡泡,吹口气就散了。”她弯腰擦掉他嘴角的饼屑,指尖冰凉,“但他们的遗产很实在,足够让我们扎比尼家永远体面。”
从那以后,布雷司学会了在宾客议论母亲时,用最标准的纯血微笑递上果馅饼;学会了在继父们试图管教他时,用“不小心”触发的魔法事故让他们闭嘴;更学会了在母亲又一次成为寡妇时,第一个打开庄园大门迎接魔法部的调查员,用恰到好处的悲伤语气说:“爸爸他……只是太不小心了。”
他的独立像藤蔓般在奢华却冰冷的庄园里疯长。十四岁时就能独自处理家养小精灵的薪酬纠纷。
人们说扎比尼家的儿子像极了母亲,一样的美艳,一样的莫测。只有布雷司自己知道,他抽屉深处藏着个破旧的绒毛玩具——那是他三岁生日时,第一位继父送的,一只会学舌的蒲绒绒。每当夜深人静,他会对着玩具复述白天听到的流言,听着它用奶声奶气的语调重复“克夫”、“怪物”,然后用无声咒将那些字眼碾碎成星光,撒进窗外的黑湖里。
这份刻进骨髓的独立让他在7岁第一次结识德拉科·马尔福时,就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张扬。所以,当德拉科抱着一颗游走球冲过来说“扎比尼快来玩,我好不容易偷到的。”时,布雷司发现自己没有抵触、没有厌恶,只是淡淡地回答“叫我布雷司,马尔福。”
2、
霍格沃茨特快的蒸汽模糊了车窗,布雷司·扎比尼用魔杖尖轻轻敲着玻璃窗,凝结的水雾被划出蜿蜒的银蛇图案。身旁的德拉科·马尔福正闭目养神,铂金长发垂在额前,露出苍白的侧脸——他总是这样,面对什么事情都像他的肤色一样,淡淡的。
“你又在画蛇了。”德拉科没有睁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布雷司耸耸肩,收回魔杖:“习惯了。斯莱特林的标志,总不会错。”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说起来,今年的新生里,不知道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人物。”
德拉科终于睁开眼,灰蓝色的眸子扫过他:“你总是对新人这么感兴趣。”
“不然呢?”布雷司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总不能像你一样,整天板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钱。”
德拉科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布雷司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回应了。从一年级起,他就跟在德拉科身边,这个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像一团矛盾的火焰,吸引着他,也灼伤着他。但布雷司不在乎,他早已习惯了在德拉科的阴影下寻找自己的位置。
火车到站时,潘西·帕金森第一个冲进车厢,她穿着崭新的斯莱特林校服,发间别着银蛇发饰,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德拉科!布雷司!你们总算来了,我等了好久!”
布雷司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潘西是典型的纯血小姐,骄傲、任性,却又有着不设防的天真。从二年级起,他就注意到这个总是跟在德拉科身后的女孩,她看德拉科的眼神,像极了蜂蜜公爵橱窗里的糖果,充满了渴望和崇拜。
“潘西,别这么吵。”德拉科皱了皱眉,但语气并不严厉。
潘西吐了吐舌头,却还是挨近德拉科坐下,兴奋地说着暑假的见闻。布雷司坐在对面,安静地听着,目光时不时落在潘西飞舞的睫毛上。他知道,自己在潘西心里,永远只是“德拉科的朋友”,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开学宴会在礼堂举行,斯莱特林的长桌前坐满了人。布雷司坐在德拉科和潘西之间,听着他们讨论着新学期的课程。潘西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布雷司的杯子,果汁洒了出来。
“哦,对不起,布雷司!”潘西慌忙道歉,拿出丝帕擦拭。
“没关系。”布雷司笑了笑,拿起杯子,“只是一点果汁而已。”
潘西松了口气,又转向德拉科:“德拉科,你说我们今年的魔药课老师会是谁?听说可能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你们说,他能在这干多久呢?”潘西兴致勃勃地说道。
布雷司默默地喝着果汁,看着潘西眼中闪烁的光芒。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像德拉科那样,成为潘西目光的焦点。
宴会结束后,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路上,潘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布雷司,暑假的时候我去了你家的庄园,好大啊!不过……好像没什么人气。”
布雷司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是啊,只有家养小精灵在打理。我走了以后,就没什么人住了,你也知道我妈妈她……”
扎比尼夫人不怎么着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过她总是会在儿子缺少生活费时,恰到好处地回来。其实以他几任继父的家产,他妈妈就算不出去工作,也足够他们三代甚至更多人使用,所以扎比尼夫人到底出去干什么,还真没人知道。
潘西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布雷司看着她蹦蹦跳跳跟在德拉科身后的背影,心里有些发酸。他知道,潘西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专注于德拉科,以至于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
回到公共休息室,壁炉里的绿火噼啪作响。潘西坐在德拉科旁边的沙发上,拿出课本预习。布雷司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假装看书,目光却忍不住飘向他们。他看见德拉科耐心地给潘西讲解习题,看见潘西崇拜地看着德拉科,心里那股酸涩感越来越浓。
“布雷司,你在看什么?”潘西突然擡头,发现了他的注视。
布雷司连忙收回目光,假装翻书:“没什么,在看魔咒学的笔记。”
潘西哦了一声,又低头去看课本。德拉科擡眼看了布雷司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布雷司知道,德拉科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
夜深了,公共休息室里的人渐渐散去。布雷司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望着四柱床的帷幔。他想起小时候,第一任继父还在时,餐桌上总是摆满了食物,一家人有说有笑。而现在,偌大的庄园里,只有他一个人,对着空荡的餐桌,吃着家养小精灵做的饭菜。
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也许,他这辈子都只能做德拉科的影子,做潘西眼中那个“德拉科的朋友”。但他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们身边,感受这份难得的温暖,就足够了。
3、
六年级的魔药课格外困难,斯拉格霍恩教授要求他们配制“缓和剂”,一种能缓解焦虑和紧张情绪的药剂。布雷司看着坩埚里墨绿色的液体,眉头紧锁。他总是掌握不好月长石粉末的用量,每次都会让药剂变得过于粘稠。
“布雷司,你又加多了月长石。”德拉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药剂,正看着布雷司手忙脚乱。
布雷司叹了口气,用魔杖搅了搅坩埚:“我知道,可就是控制不好。”
“慢慢来,”德拉科说,“月长石要一点点加,每次加完都要充分搅拌。”
就在这时,潘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德拉科,你看我的药剂怎么样?是不是颜色有点太浅了?”
布雷司转头看去,潘西的坩埚里是浅浅的湖蓝色液体,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德拉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你是不是忘了加嚏根草的汁液?缓和剂需要嚏根草来平衡药性。”
潘西惊呼一声:“啊,对!我忘了!”她连忙去找嚏根草,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架子,一瓶曼德拉草的眼泪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布雷司的坩埚里。
“哦,不!布雷司,对不起!”潘西吓得捂住了嘴。
布雷司看着坩埚里突然变成紫色的药剂,又看了看潘西惊慌失措的脸,摇了摇头:“没关系,反正也没配好。”
斯拉格霍恩教授走了过来,看到布雷司的坩埚,眼睛一亮:“哦,这是什么?颜色很特别啊!”他用银勺舀了一点药剂,放在舌头上尝了尝,“嗯……味道有点复杂,但似乎有不错的安抚效果。扎比尼,你是怎么配的?”
布雷司愣了一下,看了看潘西,潘西正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他笑了笑,对教授说:“我只是尝试了一些新的配比,教授。”
斯拉格霍恩教授点点头,赞许地说:“很好,勇于尝试是好事。不过下次要注意,曼德拉草的眼泪不能随便加进缓和剂里,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下课后,潘西跟着布雷司走出教室,不停地道歉:“布雷司,真是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