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思念
德拉科被主任拽进办公室时,魔杖还在口袋里微微发烫。雕花胡桃木门隔绝了走廊里窃窃私语,狮头戒指点在办公桌的声音像催命符,震得他太阳xue突突直跳。
“马尔福,”主任摘下半月形眼镜,擦拭镜片的动作慢条斯理,“你上次情绪失控打翻的提神剂,到现在还有魔药残留的荧光。”魔杖轻点,地面突然亮起淡紫色光斑,在地毯上蜿蜒成扭曲的蛇形,“我当治疗师二十年,见过中了夺魂咒的傲罗,见过被博格特吓疯的新人,但没见过谁像你——把情绪搅和成复方汤剂。”
德拉科盯着对方领口歪斜的银别针,那是圣芒戈的等级徽章。他数着徽章上的蛇形纹路,试图用这种方式压制胸腔里翻涌的黑色漩涡。可当主任说出“或许你需要谈话治疗”时,那些精心堆砌的防线突然出现裂缝。
“谈话?”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和谁谈?和那些每天用看黑巫师的眼神盯着我的人?还是对着冥想盆,把马尔福家的烂事再翻出来晾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散开,“您知道他们私下怎么说吗?说我是毒牙案的内应,说马尔福家的地窖该被阿瓦达啃食咒犁上三遍。”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映得墙上的医疗咒挂图忽明忽暗。主任沉默良久,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推过来。翡翠色的液体在瓶中缓缓流动,表面浮着细小的星芒。“镇定剂,掺在南瓜汁里喝。”她顿了顿,语气难得放软,“每周三傍晚,七楼的星空诊疗室。那里的隔音咒能挡住阿兹卡班的嚎叫,我保证不会有第二个活人知道你说了什么。”
德拉科攥着玻璃瓶冲出门时,正撞见赫敏和罗恩站在走廊拐角。格兰杰欲言又止的神情刺得他眼眶生疼,于是他故意将玻璃瓶晃得叮当作响,冷笑道:“放心,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你们的同情。”转身时,他听见罗恩压低声音说“别管他,他就是这个德行”,这话像飞来咒直直命中后心,让他在楼梯间扶着雕花栏杆干呕起来。
深夜的公寓比圣芒戈的病房更冷。德拉科蜷缩在沙发上,壁炉里的火焰早已熄灭,只有余烬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他机械地翻着父亲的日记,泛黄的纸页间掉出一张旧照片——八岁的他骑在父亲肩头,母亲站在玫瑰丛旁微笑,三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铺满了整个庄园草坪。
猫头鹰的扑棱声划破死寂。德拉科起身时踢翻了脚边的月见草膏空盒,铁皮撞击地板的声音惊得他浑身一颤。阿斯托利亚的信带着紫藤花的香气,信纸边缘还沾着些许墨渍,像是写信时被泪水晕染。
“亲爱的德拉科:
今天整理宿舍书柜,发现你去年送我的曼德拉草标本。它还在玻璃瓶里安静地打盹,倒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你紧张得打翻黄油啤酒的样子。最近你的回信越来越短,字也歪歪扭扭的。我知道实习工作辛苦,但如果你愿意,我的飞路粉永远为你点亮。
永远爱你的,
阿斯托利亚”
最后那个“爱”字被反复描摹,墨迹层层叠叠,像是要从纸里钻出来。德拉科把信纸按在胸口,突然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所有伪装的冷漠、愤怒、高傲,在这一刻如冰雪遇火,轰然崩塌。
魔杖脱手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德拉科跪在满地狼藉中,颤抖着点燃飞路粉。绿色火焰腾起的瞬间,他听见远处传来阿斯托利亚的惊呼。当火焰吞没他的刹那,所有的恐惧、愧疚、思念,都化作一声破碎的呢喃:“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
再睁眼时,他看见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只有阿斯托利亚一个人在温习功课,就好像知道他要来。
月光透过玻璃洒落,阿斯托利亚披着睡袍跪在他面前,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她的手抚过他颤抖的肩膀,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你从来都不必一个人撑着。”
德拉科埋首在她颈间,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襟。他哽咽着将一切和盘托出——地窖里的蛇怪骨架,傲罗办公室的质疑,还有那些在深夜啃噬他的噩梦。阿斯托利亚只是轻轻摇晃着他,像哄孩子般哼起古老的摇篮曲,直到他的抽泣渐渐平息。
“明天,”她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坚定的目光,“我们一起去地窖。无论那里藏着什么,我们都共同面对。马尔福家的荣耀不该建立在谎言上,而你——”她的唇轻轻印在他额间,“值得一个没有秘密的未来。”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德拉科盯着天花板的纹路,晨光中浮动的尘埃渐渐模糊成阿斯托利亚的眉眼。他伸手去抓,掌心只余冰冷的空气。喉咙突然泛起铁锈味,昨夜咬破的伤口还在渗血,提醒他那个温暖到不真实的拥抱,只是一场幻梦。
魔杖被攥得吱呀作响,他翻身下床,打翻的月见草膏空盒在地板上骨碌碌滚远。阿瓦达索命的绿光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十七岁那年的恐惧与此刻的绝望轰然相撞。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指节擦过父亲日记里歪斜的字迹:“斯莱特林的遗产...唯有纯血可解...”
“我必须见到她。”呢喃声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回荡。德拉科抓起皱巴巴的外套冲出门,飞路粉的绿色火焰还未完全熄灭,他就已经跌跌撞撞地出现在霍格沃茨的禁林边缘。晨雾裹着松针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塔楼的轮廓让他想起年少时无数个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失眠的夜晚。
脚步声惊起一群夜骐,它们半透明的翅膀擦过他发颤的肩膀。德拉科穿过滴水的藤蔓,记忆与现实在潮湿的空气里重叠。
城堡的大理石台阶在晨光中泛着冷意。德拉科刚踏入门厅,就撞上迎面走来的费尔奇。看门人举着魔杖尖叫:“马尔福家的小崽子!现在是学生用餐时间,你——”话音未落,德拉科已经念出混淆咒,老头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白雾。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石墙在他急促的呼吸下泛起涟漪。口令刚脱口而出,雕花铁门就缓缓开启。潮湿的地牢里,几个低年级学生正在低声议论,其中一个擡头时,德拉科看见对方眼中瞬间炸开的惊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一定比幽灵还要惨白。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在哪?”他的声音在拱形屋顶下回荡,惊得墙角的蜘蛛四散奔逃。
一个扎着银绿色发带的女孩怯生生开口:“她...她在天文塔复习课程。”
德拉科的脚步声在旋转楼梯上敲出凌乱的鼓点。当他推开天文塔的木门时,铁锈味的风裹挟着晨露扑面而来。阿斯托利亚站在望远镜旁,淡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白金色的晨袍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听到响动,她转过身,手中的羊皮纸飘然落地。
“德拉科?”她的声音像被露水浸润的月光,“你怎么...”话没说完,德拉科已经冲上前,全然不顾和阿斯托利亚一起的爱丽丝的眼神,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她发间的紫藤花香混着羊皮纸的墨味涌入鼻腔,真实得近乎残忍。他颤抖着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这次...这次不是梦了。”
阿斯托利亚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轻轻环住他的腰。她的指尖抚过他颤抖的脊背,就像昨夜梦里那样温柔:“什么梦?发生了什么?”德拉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地窖里的蛇怪骨架、傲罗办公室的冷枪暗箭、还有那些被压抑到腐烂的恐惧,此刻都堵在喉头,化作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晨袍的银绣花纹上。
远处传来城堡钟楼的报时声,八声钟响惊起一群猫头鹰。阿斯托利亚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擦去他的泪痕。德拉科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睛,突然想起无数个相似的清晨——那时他们还是学生,总在天文塔等待日出。而现在,他终于明白,比起马尔福家的秘密,更可怕的是失去这份温暖的可能。
“我们会解决的。”她的唇印在他额间,带着温度的承诺,“就像我在信里说的,我的飞路粉永远为你点亮。”德拉科闭上眼,任由晨光将两人的影子重叠。这次,他终于敢相信,或许真的有光,能穿透马尔福家地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