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沈玉姝接到沈策让她去酒楼的话时,是初三的晌午。
她坐在桌边,身上披了件薄薄的月白披风,只轻轻裹着,显得她脸色越发苍白。
沈玉姝捧着一盅汤,无甚胃口地喝着,腕间南珠手镯偶尔轻磕在瓷壁上,发出一点声音,唤回几分她的思绪。
传话的小厮站在一边,正月的天,额角冒着细细的汗。
半晌沈玉姝才答应一声:“知道了。”
她有些索然地裹了件袄子,只随便挽了云髻,连一丝脂粉都未扑就出了门。
从昨日到现在,沈玉姝的情绪就像沉入了极深的海,难以分出几分高浪的情绪。
她有些钝。
她把这归结为对一段关系终止,抽离时的不适。
但事实上,和尚琢终止关系时,她只有一种结束的舒畅。
如今被沈策逼着往前走,那停滞的情绪终于冒出了几分涟漪。
但不是好的反馈。
沈玉姝对此感到难受。
她坐着马车到了酒楼前,轻提起裙摆去了三楼。
因为包间没人,门都开着,沈玉姝很轻易地便找到最里面唯一一间房门紧闭的包间。
她轻扣了几下门,“唰啦”一声推开平开门。
里头的光瞬间倾泻进有些昏暗的走廊。
门拉开后的第一眼,沈玉姝就瞧见桌边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她平直的情绪越发下沉。
尚琢稍微回过了眼:“来了。”
他的语气很奇怪,没有太多的熟稔,连情绪也相对的少。
沈玉姝细眉微拢:“我以为我父
亲会在。”
“他不在。”尚琢说,“他让你与本王同食。”
他语气坦然,平铺直叙地说着他认为的事实。
沈玉姝索然走进去,也没应声,自顾自拉开灯笼椅坐下。
屋里开着窗,有些凉风卷进,她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汤婆子。
汤婆子的温度漫开,沈玉姝忽然想起,这个汤婆子,是那次她胃疼,在乌南街的医馆,一个陌生人给她的。
当时不知道是谁,只当是好心人,如今再想,九成九是尚珏。
尚琢清冷的声线打断她的思绪:“小二,换张圈椅。”
外头候着的小二应声进来。
沈玉姝原不知道他在干嘛,却在小二搬着圈椅,示意她起身时反应过来
——椅子是给她换的。
“没必要。”沈玉姝说。
“换了吧,容易摔。”
沈玉姝懒得多说,便起身让小二换过椅子才坐下。
桌上的菜早便上齐了,还冒着汨汨热气。
“你瞧着清减了。”
“你看错了。”
“这菜你试试。”
“吃过了。”
……
沈玉姝句句有回应,但极简又不耐。
几轮下来,尚琢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不轻不重地搁下瓷箸。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你一定要和我这么说话吗?”
沈玉姝疲倦的抬起眼。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本王就想和你吃顿饭。”尚琢语气摁着怒意,“难道这都不行?还是说你只肯和那个野男人一同吃饭一同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