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2
突变2
松筠斋内。卢氏听着荣安堂大火，一众老小誓不做俘时，双眼一黑，险些径直昏了过去。
一旁叛军的首领甘逾阴笑一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速速将荣安堂围起来，不许放任何人出来！”
他眼神阴恻，如若真想死，沈家妇孺想要个忠节名声，成全他们不失一桩美事。
“逆贼焉敢！”卢氏一声大喝，睚眦欲裂。若令宛他们没能逃出荣安堂，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被自己放的大火活生生烧死呛死。
“三姐姐，我们不防来打个赌，看看一会在荣安堂内会找到几具尸身。”甘逾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我猜，至多不过两具吧。”
卢氏双目充血，被亲近之人背叛远大于此刻所受的屈辱。
京都卢氏满门已被他控制，先前沈铎护送小太子去宿城搬救兵时不知来没来得及通知身在陵城的二兄。
“甘逾，大伯大兄待你不薄！如今你忘恩负义背主投靠昭王，可知昭王视你一如卢家视你，乃不思报效、反怀二心之徒！”她手脚被捆，不能动弹，盯着那张面色从容的脸，唾道。
甘逾不为所动，反倒还笑了一下。他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俊朗英武，笑起来时就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年纪更小了。
从前卢氏在闺中时，最是疼爱这个小她六岁的堂义弟。大房子嗣单薄，自大堂哥死后，大房就剩下这么一个义子可撑门户。
“三姐姐，这时候你最好不要提你的伯父和大堂兄。”甘逾扯了扯嘴角，瞥她，“否则一会等我抓住怀玠，我会忍不住让你亲自看着他死。”
卢氏瞳孔一震，没想到他竟能对怀玠起这般杀心。因着甘逾在京都任职，所以沈怀玠同他最熟，在卢家诸位舅舅里也是最亲近大房的这位小舅。
“你——”卢氏这时才觉过味来，甘逾知道自己这样的背叛在昭王那边得不到丝毫器重和认可，反倒不忠不义。但甘逾的心本就不在此，他似乎只要卢家死，其他的都不在乎。
“大兄是不是你害死的？”卢氏双唇轻颤，极力不让自己颤抖。
当年卢钜在追击鞑靼的途中不慎遇伏，中箭而亡。那时固州传来的消息是甘逾带着七八个人，冒死将卢钜尸身抢了回来。现在再看此事怕另有隐情。
“三姐姐果然聪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甘逾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癫狂渐起。
“是我亲手射死的。”他扯起唇角，“他死的时候死不瞑目。因为他到死也没想通，本来是诱杀我的计谋，怎么死的是他。”
卢氏脸色发白：“胡说！大兄对你一向照顾，怎会杀你？”
“因为他康儿正儿都是我的孩子啊，大房已经后继有人了。”甘逾欣赏着卢氏眼里的震惊，眼里多了几分人味。
卢氏已被震惊得说不出来。大兄和大嫂一向举案齐眉，大嫂怎会······
“三姐姐还不知道大兄无能吧。”甘逾眼神已经渐渐变得嗜血，“旁人看卢钜，还以为英国公世子多痴情专一，其实不过有心无力，怕被人发现他不举罢了。”
大房只大兄一个男丁。之后若无男嗣，便是断了香火。
“所以大哥就找到我啊。和我说，同是卢氏大房血脉，我与眉若生的和他与眉若生的没区别。”眉若是卢氏娘家大嫂的闺名，甘逾说到这两个字时，眉眼好似也温柔了几分。
卢氏敏锐地察觉到那句“同是大房血脉”，而甘逾像是为了印证她所想，淡淡道：“三姐姐猜得没错，我其实是卢进的私生子。不过我这个私生子上不了台面，母亲是军营里面的一个军妓。”
卢氏心里片刻间雪亮。大房只大哥一个男丁，大伯再不喜这个军妓之子，出于大房现实考虑，便将他收做义子养在卢氏名下。
而观后续大伯对这个义子的扶持，只怕康儿正儿的出身，也是在大伯的默许之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甘逾畅快地看着这位二房的长姐脸色变了又变，笑起来：“所以你知道你的大伯和大兄是什么货色了吧？”
“卢进看似温和宽厚，对几个弟弟们友爱有家，实则不过是自己能力有限，需要弟弟几子侄们来撑他英国公的门户罢了。”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爵位了，所以他得死死守着，不能让爵位落在除大房外的任意一房头上。”
“卢钜也是这样。一边装作兄友弟恭，一边提防着四哥五哥六哥他们。三姐姐应该还不知道，当年四哥之所以会死在沙城，是因为卢钜故意拖延支援时间吧。”
卢氏瞳孔巨震。不敢相信她的堂兄长害了她嫡亲的四弟。
“那对父子，都是一样的人。”甘逾眼含不屑，唇角讥讽。
“可现在大伯和大···卢钜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背叛卢家？”卢氏不解。
甘逾悠悠笑起来：“因为我也是和那对父子一样的人啊。”
按照二房三房的势头，即使日后康儿继承英国公爵位，那也是二房三房的人施舍不要的。别人不要的东西，怎么就要给他的孩子了。
他跟着昭王一博，赢了，一稳地位，二除二三房；输了，他也只是大房的义子，要杀也只会杀他一个，只要卢氏二房三房还在，就不得不承认康儿正儿是卢家嫡脉。
左右都不亏。他为何不博一场。
卢氏自然也明白了甘逾所想。她狠狠咬住唇，好一会，冷漠道：“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诉其他人，康儿和正儿因此受到牵连？”
甘逾盯着她的眼，胸有成竹：“三姐姐，你不会。康儿和正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忍心。”
“即便二叔知晓，祸不及小辈。卢家父子和我都死了，杀子之仇已报，他自然会顾及着康儿正儿是大房仅存的子嗣，护住他们。”
卢家三房里，要论宽厚，二房是最宽厚的一房。就可因为宽厚，所以也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