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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

兔子

年轻人精力旺盛才有闲工夫扯什么爱来爱去的,两人拌嘴了半天,每回都有不同的意外打岔导致话题跑偏,好像什么都没说通,但最后竟然意外地感情升温起来。

这种变化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虽然先前在外时纪淮卿还是会配合云靖海扮演恩爱妻夫,但总是叫人觉得有些疏离冷漠,具体一点描述就是,她两口子看起来不太熟。

对此最有心得的还是帝后,毕竟是一手抚养大她的亲姐姐,没人比云靖容更在意她是否安好。沈翊则是因为纪淮卿看小妹的眼神琢磨过味的,初见时有谢贵妃看皇上那股冷傲又倔强的不服气劲儿,他原想着纪淮卿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过在人前时,多数时间表现出的还是一副柔顺依从的姿态,但也不难看出其中起码八分假意,皮笑肉不笑。

昨日云靖海又带纪淮卿出来狩猎,只是纪淮卿手上的伤还没好全,云靖海连马都没许他骑,说是带他来,其实就是把人丢给沈翊看着,自己一个人狩猎去了。其他妃嫔三三两两结伴作乐,沈翊不会骑马,又笑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如他们年轻人精力好,不想出门,便只留二人在帐中喝茶下棋,等着各自的妻主归来。

往常云靖海是最喜射猎的,总拖延到宴席都要开始了才在侍从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回来,今儿个倒是出奇得早,外面人通报说她到了时沈翊还担心是出了什么意外,带纪淮卿到外面去迎,一看人全须全尾的站在跟前,才放下心。

云靖海一见纪淮卿,笑得比草原上午后的太阳还明媚,大步迎了上去,纪淮卿柳眉微蹙,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摸了摸她的手臂,又抽出丝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灰土,这才展开笑颜,关切问道:“怎得这么快就回了?方才皇后还说你总是最贪玩的。”

后面跟着的侍从极有眼力见地解了马背上的捆绳,捉来一只兔子奉到云靖海跟前,她接过时,兔子还凌空蹬了两下腿,是活捉的。她献宝似的把兔子举到纪淮卿跟前,嘴角还得意地上翘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一副等夸奖的小孩样:“特意捉来给你玩的,可爱吗?喜欢吧。”

纪淮卿也不负她所望,同样眼睛亮晶晶地回望过去,笑容纯真可爱:“你真厉害。”

以上对话沈翊上次听到还是他的十二岁的太子和弟弟云瑾所说。虽然下一秒两人就在商量是蒸了吃还是烤了吃。

不过这只兔子运气比较好,没落得同样的命运,纪淮卿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云靖海商量起能不能把它带回京城养起来。

兔子生命力顽强,顺顺当当跟着回了京城,回了王府后纪淮卿特意叫人在主院的小花园里辟出一块地,专为它搭起了一个小棚子,还打了两个兔笼,一个四面通风,适合现下暑热的时候用,另一个裹得严实,窝里也两面铺了绒垫,就怕刮风下雨或冬日大雪时冻着它了。秋冬之际变天很快,还是提早便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因为一路上兔子都跟云靖海和纪淮卿同吃同住,适应良好,并不怕人,表现得乖巧懂事,叫两人早早放下了戒心,以至于纪淮卿回去后也一时不舍跟它分开,还央求了云靖海答应将它安置在了自己屋中。但显然这是纪淮卿一厢情愿了。

小家伙被单独搁置在屋子里后,只是出去更衣用膳的功夫,小侍便面色慌张地小跑来通报,请二人回去看看,言辞含糊,没敢把话说太明了,听得云靖海极不耐烦,搁下筷子斥道:“一个兔崽子还能翻了天了?窝囊样子话都说不明白,看着就心烦,滚下去吧。”

纪淮卿看那小侍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爬出门去,也蹙眉略有责备道:“好了,王姬又没怎么着你,何必吓成这样。”云靖海虽然平时凶名在外,说她欺女霸男,杀人如麻,但纪淮卿亲眼见着了,才知根本不是传闻中那回事,淮王府上的下人,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她也从不许动手打人,顶多申饬几句,重的罚些月俸,真有不可饶恕的重罪,也是撵出去或是打发去官府处置,就他所知,她除了在女男之事上私德有亏是确有其事,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是口口相传间被添油加醋编排去的。或许是如今略有些心意相通了的缘故,他下意识地就想维护云靖海,即使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云靖海自然也察觉到了,也没了被人打扰和纪淮卿独处用膳的不快了,心情大好,也被勾起的好奇心,揽着纪淮卿起身准备回去瞧瞧这小东西到底有多大能耐。

是她小看了这兔崽子了。

云靖海和纪淮卿踏进门的时候,侍从们还未清扫干净,尤可见一室狼藉,矮几上插花点缀的玉瓶碎了几只,未来得及收拢进妆匣的珠串被咬断,滚落一地,两支钗子还悬在桌边,要落不落,卧榻的锦面上勾了多处丝线,未来得及收走的靠枕上还晕着一滩水痕,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连窗纸都隐隐有破洞之势。云靖海甚至不敢看自己的床榻是否遭殃,忙推着纪淮卿出门去捉拿罪兔去了。

自此兔子就失去了进屋的资格,当日便着人为它打造了专属领地,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双方似乎都是皆大欢喜。

不过兔子平时很少被拘着,大多数时间它都被允许在花园里肆意挥霍的。起先开始怕兔子乱跑,每日都是由照看它的仆役给兔子牵了绳定时放出来遛弯的,不过这兔子一如既往地适应良好,非常习惯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点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也不会乱咬花草,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专逮着为它特供的草地啃。纪淮卿越看越喜欢,连连夸它聪明懂事,把前面兔子糟蹋他们卧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兔子的自由时间也从固定时段慢慢变成了全天候。

纪淮卿甚至还给他的宝贝兔子做了过冬衣服,尽管云靖海一再阻拦,说肥兔子自己皮毛那么厚,没拿它给纪淮卿做新手炉都不错了,还给它穿上了,但纪淮卿一意孤行,考虑到它的舒适性和快速增长的肥硕体型,他还特意把余量留大了些,又填了少许棉花,弄得十分柔软舒适。

虽然这小东西不太配合领情。

云靖海拎起这件被兔子嫌弃的小衣服,用的红色料子,是纪淮卿刚裁用的新衣剩下的边角料,特意留了拿来给它做衣裳,预备过年时给它穿的,这料子上是海兔纹的暗纹,纪淮卿还在后背处用金线绣了个小小的福字和一只圆滚滚的兔头,很喜庆可爱。

她语气酸溜溜道:“本来就灰不溜秋的,再给它穿个红的,更黢黑了,扔煤堆里都捡不出来”

纪淮卿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又把兔子抱到腿上比划比划,反驳道:“哪有,多可爱呀”

云靖海抱臂哼了一声,她还没忘了兔子对她的卧房大搞破坏,害得她和纪淮卿在厢房将就了好些日子才敢回去的事,新仇旧怨一起算,不忿道:“一个畜牲都有你亲手给做的衣裳,我都还没穿过呢。”

纪淮卿这才反应过味,这小心眼的,连兔子的醋都能吃,笑嗔道:“你好东西还少吗,还跟它比上了。”

云靖海见他不接茬,又换了策略,俯身从背后搂着他,下巴搁在他肩头,脸贴着脸,开始痴缠磨人:“卿卿我也要,蠢兔子懂什么啊,它又不领情,你给我做了,我还会夸夸你贤惠懂事,穿出去跟人炫耀我捡了个多好的夫人,卿卿快给我也做件吧。”

纪淮卿无奈推了推黏在他身上的人,屋里炭火烧得足,云靖海自己又火力旺,跟个人形火炉一样贴上来,闹得他浑身燥热。云靖海却是从小耍赖惯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坚决不撒手。

纪淮卿无法,只得应了:“我手艺一般,做出来的衣裳哪比得上外面的,穿出去你也不嫌掉份,我给你做荷包,做护臂这些小物件,不起眼,也一样可以随身带着。”

云靖海见好就收,还不忘继续捧纪淮卿:“你做的都好,我都喜欢,哪个敢说我身上的不好,他们只回觉得是自己跟不上新潮了。”

“我们卿卿真是有双巧手。”她又不老实地把纪淮卿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搓圆揉扁地作弄。

“油腔滑调。”纪淮卿轻笑了声,把手抽出来,躲开她的作乱,又拿起一旁的绣绷开始做活。

云靖海倚在一旁打量,她虽然不懂这花是怎么个绣法,但好物件用多了,还是看得出好赖的,纪淮卿刺绣的手艺很是不错,要她说,比起宫里的都不差。想到姐姐给她炫耀的云瑾绣的跟小鸡崽似的鸳鸯,她便忍俊不禁,看来这本事也多少是要看天赋的,云瑾有最好的师傅教着,还做出这惨不忍睹的模样,果然还是她家卿卿聪慧过人。

虽然从初见至今拉拉扯扯好几年的功夫了,但其实她对纪淮卿仍知之甚少,以前除了挖苦气人和求她办事他都不理人,现在两人关系缓和了,逮着机会便要问上两句,无论大事小情,她都爱听,就连这刺绣的手艺是谁教的都要听听。

纪淮卿最近舒心,提起早逝的双亲也不再总是没说上两句便泣不成声,开始能平静地回忆往事了。他是由自己爹爹一手教导的,他爹爹年少时也是家乡一带小有名气的绣郎,自己刚能握笔的年纪,爹爹就教他拿针,小孩手不稳,但心还急,做第一幅绣品时把他的手扎了好几回,最后将成品拿给娘看,她只瞧一眼,便笑得前仰后合,说他笨得简直有辱门楣,出去别说这是他爹爹教的,把他气得小半天都不肯理人,最后还是娘骗他说今天多给他一块麦芽糖,才把他哄好。

娘亲虽然嘴上笑话他,但后面他想销毁那副丑东西,遍寻不到,还是无意间在娘的书房里发现的,她将这小玩意仔细装裱了起来,摆在案头。

小时候母父大多时间还要忙家里的生意,能陪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多,纪淮卿身体弱,三天两头小病不断,几乎从不被允许出门,便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在家无聊,仆侍们陪他玩游戏,给他念话本子,也有玩腻的时候,他便靠穿针引线打发时间。

日复一日的练习,他的手艺便也愈发精进,甚至被夸有他爹爹当年的风姿了。只可惜他再也没机会给娘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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