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破碎孤儿,灰色归路
第五十一章破碎孤儿,灰色归路
纸被雨打湿,墨融化在水里。
火盆也被雨水浇透,不用按手印,也不用签字了,云裔松下紧绷着的神经,仰面瘫软在地上,任雨浇淋,体温一点点流失。
雷声炸响,盖过手铐弹簧崩开的声响。
山泽悄悄丢掉撬开的手铐,反手勾拳,手肘精准地撞断身后人的鼻梁,借着身高优势,肩膀一沉,将对方过肩摔在地上,抢下他的手枪,打中白嘉谊的两腿,血汩汩流出。
雇佣兵的体质特殊,即便身中两枪,白嘉谊仍举着匕首,向昏昏沉沉的云裔爬去。
刀锋划向她的颈动脉,山泽已挡在她身前,眼疾手快地抓住白嘉谊的胳膊,用力一拧,传出骨头移位的咔哒声,刀落到地上。
有仇必报的心气,让山泽甚至想直接杀掉眼前的人。
下一秒,他抓住白嘉谊的头发,向上用力一扯,再狠狠砸向地面,沙砾混着泥,嵌进皮肤,沁出血。
对方完全失去还手的余地,他才松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疯子,碎发散在额前,双眼通红。
*
雨小了,风停了,世界突然安静。
前所未有过的困倦袭来,云裔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却听见山泽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由远及近。
渐渐地,她周身有了些许暖意,十指被热气包裹,便强撑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蜷缩着,被山泽搂在怀里,紧紧圈住。
不远处的地上,白嘉谊用撕碎的外套,扎住枪口止血。她想不通,便开口问,声音虚得像飘着:“是谁雇你杀我?”
那人不语,拿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医院病床,床边一圈仪器,响着滴滴答答的声,床上躺着的人,看不出是谁,甚至看不出男女。
“这谁?”她问。
“薇洛。”他答。
“她怎么了?”
“她原本的安稳生活,被你毁了。”
山泽沉默着,搂住怀里的人,颤抖着手,不停抚摸着她的头,在救护车来之前,至少要留住她的体温。
至于白嘉谊发疯,他也大概猜到了原因,没什么可评判,侍卫和公主,保镖与千金,自古以来都难在一起。
那年冬天,韩叔在中东收养了一个孤儿,取名白嘉谊,他比薇洛年长几岁,从此形影不离,二人的关系甚至好过亲哥韩以文。
长大后,他去北美做雇佣兵,回国后,表面上是薇洛的私人保镖,但背地里,主要工作是为韩叔处理灰色生意。从此,杀人越货,从无败绩。
大学时,有个白人男子在聚会时,嘲笑薇洛是“杂交瘸子”,第二天,那个男人的尸体就在化粪池被发现,浑身精光,四肢尽断。
从小,薇洛的梦想是滑雪奥运冠军,但因腿伤,梦想变残奥会冠军。每次她训练受伤进医院,白嘉谊都要把这笔账算在山泽头上,把他约出来,打一顿。
久而久之,白嘉谊泄了愤,山泽也拿到青少年近身搏击冠军。
一直以来,山泽都以为这些是韩叔指使的,直到今年五一,韩叔催促他尽快订婚,他当着薇洛的面拒绝了,说有想要的人,希望他成全。
韩叔倒是成全了,可白嘉谊不成全。
恰巧当天,薇洛在挑战单板滑雪大跳台,翻转2340度时,意外跌落,在重症监护病房昏迷。
当天,雪山的风很大,白嘉谊把山泽约到未开放的悬崖边,拿枪抵着他的腰,探讨了关于“薇洛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不愿娶她”这类问题。
那个杀人越货的雇佣兵,此刻倒在滂沱大雨里,山泽能理解他的动机,但不理解他的行为,擡了擡眼皮,疑惑着问,“你为了她,连杀人都敢,为什么不敢追她?
他声音压抑着自嘲,“你以为我不想吗?谁都行,我不行!”
*远处吱呀声响起,工厂的铁门被推开。
一个略胖的身影走进来,仅看了楼上一眼,便举枪对准白嘉谊,一顿扫射,嘴上怒骂着,“忘恩负义的东西,滚下来!”
看清来人,山泽以为发生了什么误会,忙阻止着,“韩叔!是白嘉谊,别开枪。”
“别费口舌了,他是来灭口的。”白嘉谊的声音,平静得像深谭的水面,眼泪却一颗颗掉下,滚落在粗糙的手背,他手上加快了子弹上膛的速度。
最后一颗子弹装好。
他对着楼下的韩叔,那个传说中收养自己的大善人,如野兽一样咆哮,“姓韩的,当年你在难民营把我带回家,说会好好照顾我!!怎么,这么早就想让我死?嗯?还是说,我该喊你一声爸爸?我的好父亲?”
云裔惊得瞪大眼睛,看向山泽,他也不知情地一脸错愕。
对不爱的私生子,韩叔连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临时画的饼,破烂不堪:“我送你去做雇佣兵,交给你家族任务,这是磨练你。”
“扯他妈的蛋!!你怎么不磨韩以文?就逮着我磨炼,我是武学奇才?”
“你有天赋!”
神特么的天赋,白嘉谊气得疯狂薅额前的头发,擡手就是两枪,射在韩叔的左脚下,继续咆哮:“我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我在你眼里不如一条狗,不公平!!!”
他恨不得自己真的只是捡来的孩子,这样,至少他不再是薇洛的亲哥哥,想在一起又如何,也不会因为父亲偏爱韩以文,而嫉妒到发疯。
“你只是觉得不公平,就在曼谷偷偷扶持自己的实力,把以文骗来,追杀他,云叔叔阿姨好心把文文藏起来,被你灭口,你禽兽不如!”
虐杀??
云裔像被闪电击中,大脑一片空白,眼神惊慌无助地看向山泽,他没有回避视线,弯腰,擡手用力,她的脸就埋进他的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