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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

一路向前

“哈哈,名儿挺好!林婕妤倒肯的?”女人仰头朗声大笑,“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各退一步吧,她不让念念回国,中文名就叫秦念清,而且她十几岁就去美国了,还在新泽西州结过一次婚,拿美国护照,和美国人没什么区别,念念在美国有英文名和英文姓氏,一开始我叫她念念她都没反应,也不说话,现在好多了。”

“哦……”女人若有所思地唤她,“念念,小念念,”

念念听到她叫她,像被点到名一样站起来,就这站起来的动作也很慢,很安静,女人冲她招招手,她先是犹疑地看向爸爸,在得到爸爸的肯定后才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走到女人身边,

“哎呦,阿姨抱抱!”女人把她抱到腿上坐好,“她真的好轻啊,”她把念念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揉捏,“穿这么多手还这么凉。”

她垂眸专注地凝望女孩儿的小脸,在她额头亲一下,转而擡头白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林婕妤行不行啊,好好一孩子叫她养成这样!”

“这个不怪她,”他说,“念念和我小时候一样身体不好,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生病,发烧。”

她一下一下轻轻捋念念的头发,在她后脑勺亲一口,

“她不是也自己做生意?忙起来顾得上念念?实在不行给我养,我就想要女儿,可现在肚子里这个又是儿子。”

“你又想打林婕妤了?”男人笑着揶揄,眼睛却没离开过她的小腹,她穿了一件黑色连衣裙,直筒的,外面套着宽松的皮草大衣,人又瘦,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但她方才从沙坑里站起来往过走的那几步还是能看出来怀孕了。

“嘁,多大年纪了,谁还动手啊?我跟她好好说。”她抱着女孩儿不撒手,“美国怎么了?吃的那是人吃的东西吗?季家在上海的生意主要就是夜总会和餐饮,现在就我一个人在管,念念什么人间美味吃不到啊,

而且我自己还开了家花店,就在我大学母校门口,我压力大的时候就回去待一段时间,透透气,里面好玩儿的小玩意儿可多了,小姑娘们都喜欢,说像《千与千寻》里汤婆婆的家,念念肯定也喜欢。”她说着晃一晃怀里的小宝贝,“念念喜不喜欢呀?”

念念擡头,沉默地看着她笑,这一次露出了白白的小牙齿,像小奶猫一样细声细气地说了句:“喜欢。”

“哎呦疼死人了!”女人吧唧吧唧在念念脸上狂亲几口,完全忽略了一旁男人无奈的笑,和专注的凝望,自说自话地遥想着光明的母女未来,想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转头看着男人正色道:“不过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儿。”

男人看她抱着念念,恍惚间真的是一家三口的团聚,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失神地问:“什么?”

“找你妈有事儿,”她说着朝远处几栋盖到一半儿的三层洋房擡擡下巴,“那一栋,看到没?中间那一栋,给你妈,让她从她那破房子里搬出来吧,关节炎还住那么阴湿的地方,嫌自己命大?我给她找了个保姆,放心,职业素养绝对ok,你妈嘴再欠也不会虐待老人,哦,还有车和司机,我都给她配齐,她要是还有什么要求,不太过分都可以给我提。”

男人不说话,专注地端详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

“让她给我干活啊!看到没?”女人手指一伸,不远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土胚墙上还残留着一排红色的字,

“不干活,就没饭吃!”她一字一顿朗声阅读,读完了收回手,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笑,“你妈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么?这事儿咱们要辩证地看待,用对了地方还是能帮大忙的,我说句实在话,你们村儿里人实在是太懒,这么适宜种玫瑰的产地都能把玫瑰种成那副德行,我就半年没回来,就有客户投诉产品质量问题,老天爷赏饭吃都端不住饭碗,耶稣来了也救不了。”

她说着爱怜地摩挲念念柔软的耳垂,像在抚摸最珍惜的玫瑰花瓣,

“但我的泽清生物不能倒,我今天就是来开董事会的,开了半天屁用没有,说到底就是得盯,狠狠地盯,用鞭子抽着盯,我和季泽太忙,没空天天盯着他们干活,那就换你妈来,回去转告你妈,让她拿出我和你刚结婚那年她冒着狂风暴雨守在我们行长家门口等着捉奸的劲头来,好好替我在厂子里,在种植园里给我盯着,我后续会看的,她要是干得好,别说一栋洋房了,两栋三栋我都给,”

她说着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但我话说清楚,情义是情义,生意是生意,她要是给我偷懒,或者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就麻溜地给我滚蛋,住回山底下的土房子里去,不过我很怀疑她还回不回得去,时代在进步嘛,等路修到跟前了,她那土房子就是一铲子的事儿,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秦主任?”

她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男人没回答,她又变回笑嘻嘻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劳力士手表塞到念念口袋里,

“你妈年纪大了,总不见得再让她住回干休所吧?一群坐轮椅的老人住的地方,真有急事儿了连个帮忙扶一把的人都没有,还有那单元门,别说老人了,我都拉不动,秦主任,人老了是一定想落叶归根的,这是人之常情,你就当是为她好,把我今天说的话一字不落转达给她,ok吗?”

“好啦!你好好想想吧,不急。”她说着抱着念念站起来,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还有念念的事儿,我没开玩笑,好好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像太阳和月亮一样不能同时出现,这还是家吗?念念是我们中国人的种,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身子弱成这样,林婕妤也是毛四十岁的人了,再没读过书,这点儿道理总归懂,就当认个干妈,女孩子要富养,要有见识,这年头人脉最重要,你们家人能用我和季泽的人脉,那是你们家的福气,可别不惜福啊,

当然了,我不是要抢,反正我一个人每天满世界跑,有个乖宝宝陪着我,我乐意之至,至于你们两口子,离我远点儿,季泽这人你懂的,疯起来吓人着呢。”

她说罢最后蹲下来亲一下念念的小脸蛋,起身走到男人身边,一把揪住儿子的脖领子把他从椅子扶手上拽下来,熟门熟路地从他袖子口里摸出来一根锋利的树枝,扔掉,

“秦主任,就此别过吧,我儿子皮,一会儿伤着您,大过年的不值当,我得回北京了,今天晚上的飞机,您也赶紧去看您母亲吧,”

她说完拽着儿子不让他乱动,最后看一眼男人,“秦鹤,咱们都快四十岁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我前半辈子都在为你活,你是我的梦想,但现在梦醒了,我是一定要往前走的,我希望你也是,不要再揪着以前的事不放,这是执念,执念只会让人痛苦,以前的诸多种种,就让它过去吧,后边的几十年好好过,也给念念改个名儿吧,

我去上海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好好告个别,所有故事,无论好坏都应该有个结尾,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祝你幸福,快乐,再会。”

陈冰清最后对秦鹤点点头,露出和十二岁那年一样灿烂如骄阳的笑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路走,走到停在路边的奥迪车旁,打开后排车门把儿子扔进去,自己走到驾驶座旁打开车门上车,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儿子奶声奶气不服气地喊:

“我要告诉爸爸!”

“呦呵,长本事了哈?”陈冰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恨恨地盯着后视镜里因为愤怒胀得通红的小脸,“说说吧,告诉你爸什么?”

“他摸你!”他歇斯底里地哭喊,他非常狂躁,脾气说来就来,一发脾气马上就是不要命地哭闹发泄,身子绷得直直的,现在也是,铺垫了半天的作战计划败露,气得发疯,两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人家秦叔叔什么时候摸我了?啊?你还学会撒谎了现在!一点教养没有,见了人也不叫,下三滥的把戏倒学得挺快,你爸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陈冰清也气得满脸通红,把方向盘拍得乓乓响,可一想肚子里的宝宝,再恨得牙痒痒也要忍住,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做几个深呼吸平息一下怒火,

“我没撒谎!我看到了!他摸你头发!”贝贝视死如归般仇恨地盯着她,小脸充血成猪肝色,哭得一抽抽的,用胳膊狠狠抹一把眼泪,羽绒服袖子上的污泥抹得一脸都是,可刚抹掉又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圆圆的小脸上啪嗒啪嗒滚落,和污泥混在一起,像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愤怒雪人,

陈冰清再怎么样也是当妈的,看见儿子声嘶力竭地哭嚎,眼看着都快厥过去了,也心疼,回过头没好气地喊:“行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他摸我头发我可能没感觉到嘛,你跟我说我不就知道了吗?我就跟秦叔叔说,不可以这样,不就行了吗?你拿着树杈子戳人家像什么样子?说出去别的小朋友又要笑话你,说贝贝小朋友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像个小姑娘!”

可她不知道贝贝最近开始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小男子汉,洗澡也要跟爸爸洗,在外面不允许家里人叫他贝贝,

陈冰清心思粗,不知道“小姑娘”这个称谓不仅仅是一个称谓,而是戳儿子肺管子的利刃,话音未落就听到儿子拉警报一样尖锐的嘶鸣:

“我要告诉爸爸!让爸爸收拾你!”收拾两个字说得很含混,听着像“sousi”,陈冰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当即跳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轻蔑地笑:“他收拾我?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收拾过我?分得清大小王么你?”

“你骗人!我都听到了!爸爸每天晚上都收拾得你哭鼻子!”贝贝小拳头往座位上一砸,咬牙切齿地边哭边喊:“你求他都没用!”

陈冰清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地骂道:“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乱听乱看的?”说完赶紧转移视线,慌乱地拿起皮包翻手机,翻得哗啦哗啦响,边翻边嘀咕:“手机呢?我手机被你扔哪儿去了?老实交代!”

贝贝再怎么样也是三岁多的孩子,一下子被她整不会了,这会儿眼泪还挂在脸上,一脸狐疑地打量她,不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闷闷地嘟囔:“我不兹道。”

陈冰清终于翻到了手机,看一眼,吓一跳,99+的来电,最近的一条是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她眉心蹙起,回拨回去,对面却是熟悉的声音:

“陈总,是我呀,”

“小杨?”陈冰清困惑地问,“你怎么换号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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