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三

32.

晚上竞赛班拖了会儿堂，结束时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展途和元信就没回教室，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元信把车推出来，跟展途并肩往前走，展途之前说让小刘叔叔每天早晚顺路捎他，因为展途来回总要经过石门桥，但元信谢绝了他的好意。

展途的同桌是个骨子里有点清高的人，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展途就不再强求了。

刚出校门，对面有个穿西装的高个子男人朝他们径直走过来，展途在低头给他打字，没有看到，元信下意识地挡住他。

那男人却绕着弯儿去拉展途的胳膊，展途一擡头，表情变得很冷，原本翘着的嘴角也绷直成一条线。

那男人对元信说，他是展途的父亲。

元信回头向展途确认，展途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路对面停着一辆豪车，过往的学生都纷纷回头看那车标。

展父带着展途过马路上了那辆车，元信忽然有点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不是因为仇富，而是因为他不认同展父开这辆车来学校的做法。

太显眼了，会引起议论和不必要的麻烦。

他根本不知道保护展途。

·

元信回家以后得知一桩噩耗：家里漏水的情况又严重了。

从厨房到洗手间，从客厅到卧室，每个房间都在渗水，地板是潮湿的，墙皮是开裂的，下水道口是散发着异味的。

元妈打电话叫物业来修，物业拖了几天，连个人都不派来，元妈很生气，头痛病又犯了，靠在沙发上说，“楼上叫去修就去修，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这套房子的年头已经很久很久了，是元信的爷爷早先在单位分的福利房，元信爸妈结婚之后就打算尽快买新房。

但没想到就在元妈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元信的爸爸出意外去世了，元妈后来没再结婚，一个人带大了元信，别说换房子了，能吃饱穿暖都不错。

于是元信从小在这里长大，这个家充满贫穷、悲哀的气氛，连母子间的温情都带着几分冰凉，但是元信还是爱它，因为这个家是他拥有的唯一的东西。

元信给妈妈找了止痛药吃，又陪她回房间躺下，然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想认真学习是不可能了，木桌子吃透了水，像艘船停在那里，元信把床吃力地拖到离墙尽可能远的地方，又把湿掉的床单和枕巾换掉，然后才拿了一本竞赛题集，在昏暗的台灯旁边，又冷又累地靠着床头做起题来。

写了约莫半小时，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翻腾，心静不下来，他拿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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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圆：展哥，你在做题吗？】

没人回，有点奇怪，往常这个时间他都能看到消息的。

【伍圆：我们家漏水了，物业不来修，气得我胃疼。】

【伍圆：明天出去玩吗？反正我在家也没法学习了。】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人回，元信忍不住失落。

【伍圆：怎么消失了？】

【伍圆：号外号外，高二理三那个成绩逆天的，叫展途的同学，果然是个智能机器人！回家就下线！】

【途途王子：？】

元信正在边打字边傻笑，展途突然冒出来回消息，把他吓一跳，随手打出来的下一句话也不小心发了出去。

【伍圆：机器人同桌，赶快充电鸭，陪我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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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信看着自己卖萌失败的最后一句陷入尴尬，只听见墙上的表哒哒响，过了一会儿，展途回道：【充上了，玩什么？】

元信躺在床上嘿嘿笑，展途好可爱啊，居然还会配合他，元信继续逗。

【伍圆：你充电口在哪里？给我看看。】

过了一会儿，展途发来一张表情包，是雷欧奥特曼在空中飞起一脚的帅照，配文：“不要得寸进尺”。

元信差点笑死在床上。

展途现在进步可太大了，微信聊天不再俩字俩字蹦，甚至还能发表情包，这都是元信一手教出来的，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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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途王子：胃还疼吗？】

【伍圆：不疼，那就是个比喻。】

【伍圆：明天出去玩吧，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

【途途王子：你生日。】

【途途王子：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元信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他并不馋什么礼物，跟展途在一起就很好。

【伍圆：我还想听你学猫叫（冒犯的话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