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正文完结）

六十五（正文完结）

166.

过了几天，元信带展途去见他本科时的老师，也是这个项目的牵头负责人。见面地点在元信的母校，办公室里已经布置成了生机勃勃的样子，新基地的沙盘模型、人才引进方针、政策支持等等，陈列展示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李教授跟他们单独面谈，他人很和蔼，满头白发，却在谈话的一开始就问：“还没结婚吧？两个人都没结婚？”

两人愣了下，异口同声地说，“没有。”

“这么年轻，”李教授斟酌了一下，笑着说，“还是希望你们先成个家，有个孩子之后，再来考虑这件事情。”

元信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俩不会结婚，老师，我们是恋人关系。”

李教授愣住了，来回看着他们，很久才反应过来，“哦！”

元信忐忑地问，“会有影响吗？”

李教授用手挠着自己的白发，露出一种不想问但不得不问的表情，“到时候你们会不会闹分手？那样的话两人总会有一个离开，但我们的项目不允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展途笑着说，“不会的，李教授，我们不会分手，感情很稳固。”

李教授想了想，很高兴地说，“那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嘛！”

元信放下心来，又问，展途的专业不对口也没关系吗？

李教授说当然没关系，基地急需人才，像展途这种名校商科毕业生，还有过丰富的市场经验，各方面能力都是他们所需要的。

·

又过了几天，两个人一起回海市，元信工作调动的事情要正式跟妈妈说，虽然之前已经透露过一些，元妈也总是表示支持。

那天元信回石门桥的家，展途在楼下车里面等他，元信把小狗也带上去了，好容易把这只小家伙养得亲人了点儿，又得交给妈妈照顾。

他们给元妈买的房子是精装修拎包入住，但元妈一直拖着没搬，元信回家之后又跟元妈聊了聊，劝她早点搬过去。

“这边供暖又不足，好几个房间的暖气都不热，冬天多难熬啊。”

元妈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看着他，犹豫地问，“一定要搬吗？”

元信坚决道，“一定要搬，不然我走了也不放心你啊。”

元妈想了想，起身走到客厅角落里，踩着凳子把元父的那幅照片从墙上取了下来，拿起旁边的手帕仔细擦拭了一遍，又抱着照片回到元信身边。

“我前几天都跟他讲了，说我们要搬家，儿子去南方，我去新市区，我跟他把地址说了好几遍，我怕他回错了家，找不到我们。”

元妈把照片递给元信，“小信，你再跟爸爸讲一遍吧，好吗？”

元信心口窝酸胀胀的，拿着照片酝酿了很久，这才按照元妈的意思，把两人今后的去向都告诉了元父。

元妈听着听着就哭了，没有出声，捂着脸掉眼泪。

·

元信把照片装起来，又说要帮元妈收拾东西，元妈说不用，她想自己慢慢收拾。元信也就没勉强，去烧水泡了一壶红茶，跟元妈坐在沙发上喝茶。

他想来想去，还是对元妈说，“妈，新小区的居委会组织很多活动，也有跳广场舞的，也有老年人联谊的，你认识认识其他的同龄人。”

元妈嗯了声，但显然是敷衍。

元信索性直言，“我想让你再找个老伴，找个人跟你互相作伴，什么条件的都可以，我们不图他钱，只要他人好，对你好……”

元妈打断了他，“小信你别说了。”

元信怔怔地看着她。

“你这次的决定我很支持，你爸以前也总说，那些科学家们真了不起，说咱的孩子以后能当科学家多好，我想他一定也很支持你，”元妈抽了口气，缓缓叹出来，“你走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其他的我不打算。”

元信说，“我也不是非要……我是说，你要是以后想找，我不会反对。”

元妈摇摇头，说，“我不找。”

元信低着头，看着纸箱子里的照片，虽有些难受，但还是提醒她说，“爸走了都快三十年了，妈。”

元妈红着眼圈说，“我没有办法，小信，我心里面走不进其他人。”

元信和她四目相对，元妈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办法。”

167.

元信下楼的时候有些恍惚，展途戴了顶鸭舌帽挡着脸，下车来接他，用羽绒服把他紧紧裹起来。

他上楼的这几个小时里，外面就下起了雪，风斜斜地刮，已经在冬青树上积了茸茸的一层雪白。

展途立刻就发现元信的情绪很差，他很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们本来说好待会去扫墓。

“元元，”他把暖风开大一些，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出神的元信，问道，“现在去看你爸爸吗？还是等会儿？”

元信转头看着他，虽然眼圈是红的，却还是用力笑了一下，“展途别怕。”

展途说，“我不怕。”

元信说，“展途我爱你。”

展途脸热了一下，“……我知道啊。”

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我给刘阿姨约了搬家公司，”他把一张名片递给元信，“已经付过钱了，等阿姨收拾完东西，就可以打电话叫他们上楼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