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傩舞
佟大年见识到了什么是破家值万贯，好多老人都还记得这个古朴的仪式，纷纷从家底翻出了一副副傩仪，和色彩斑斓特异的服饰，传授家人古老的傩语，傩歌，傩步。
无面不成傩，戴上面具方可直视神明，青少年们开始雕刻自己的傩面具。
佟罄宇也找来画室的小青年们，一人一块木料自制面具。先雕琢再上色，一刀刀一锤锤一笔笔仿佛把凡人诉求融进面具，因虔诚而迷人。
范音难得见女儿沉迷，翻出布料照着书上样式帮女儿赶制傩服。
在六日后的清晨，佟罄宇穿上了红白相间的傩服，范音给梳起发髻，系上红绸。佟罄宇给面儿的给家人展示一番，给小朋友们看得眼都一眨不眨，佟暮安微张着小嘴感叹：“姐姐，你就是神女吧。”乐的佟大年合不拢嘴，我生的。
齐王不愧为从民间回归的皇子，救死扶伤赈灾工作进行的井井有条，实实在在，慰问百姓，视察伤情，发放物资，安排安置事宜，从伤亡最重的陈家村到大路村小路村鸡足村牛家村环山村环水村，环绕一圈到达了天水镇落脚。
卫笙璟取出谍报：“南面的清河村无伤亡上报，灾情略轻，不若由下官前往视察一番，王爷连日操劳，可于府上休整...”
“哼，世子身贵体弱，雪路难行，我看还是由本将前往巡视一番吧。”陆时野打断卫世子妄想。
“大哥，无需担忧...”
“世子还是莫要在此时出世的好，否则这不容侯府世子的罪名我可不敢当。”
齐王萧长天本是无可无不可，见此情景来了兴致，拿起碟文翻看，谍报是每日巡查官吏收集上报的：“哦～此村倒也非上村，竟比这县城受灾还轻些，也无村民怨愤斗殴之事，倒是难得，本王要亲自去瞧瞧，看看是属实，亦或是行虚报瞒报之事。”
陆时野自是知道清河村情况，他每日收到陆快的回禀，东院今日已关铺过年，
东院今日孩子们在山头滑雪溪河中溜冰，佟小娘子直接从山坡拄杖滑板而下，
东院并未受灾，佟家主早已提醒村里防范，村里有八户危房受损，东院接收了七八十危房村民，
东院似是准备祈福...
但他此时不能言说，于是赈灾队雪中骑马去了清河村。
这日，清河村民不畏风雪严寒聚集于村中白雪皑皑的旷野之上于辰时准时开启了村中尘封已久的傩舞仪式。
人人带上亲手雕制的各色面具，宋阿爷学着先人朝天空喊出一声绵长奇特的呛调：“索喂～”仿佛通告神灵般，宣布仪式开始。
老人们手执傩仪在外圈念着傩语，唱起傩歌，中年们在内圈踩着傩步打起拍子，佟罄宇舞蹈功底还在衣袂翩翩发带随风翻飞，领着少男少女在中心傩步起舞，舞步时而诡异时而萧飒时而旖丽时而清明，神秘莫测又荡气回肠。
戴上面具是神，摘下面具是人，
人间善行傩戏，傩舞起，驱灾疫。
起傩，演傩，搜傩，圆傩，祈福，纳祥，
此时的清河村如同远古巫神部落，神秘而令人敬畏，
在漫天白雪下绽开一场绮丽恢宏的视听盛宴，神圣不可侵犯。
循声而来的朝廷卫队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时间被震慑无人敢上前冒犯惊扰，驻足原地。
陆时野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央的佟罄宇。
她面具狰狞可怖，身形清瘦修长，舞姿时而婆娑，时而如飞燕游龙，鸾回凤翥，脚步若精灵蹁跹，每一下都踩在他的心上。
随着少男少女们仰天旋转跳跃，扬起的红色绸带飞扬，裙裾翻飞，这场绵延不绝几十日之久的大雪，竟奇迹般戛然而止。
齐王仰头望望天空，内心很是震撼，难道真有天神正望向此处吗，他自诩阅历丰富，这些年走遍天南海北，也见过比这声势浩大的仪式，却从未感受过如此不可思议的震荡。
雪地里的人们也齐齐唱出最后的咒语：“㖃罗～”轰鸣般直达天地，久久回荡，在脑海中长鸣不衰。
村民们望望虽依旧暗沉却不再飘雪的天，高兴的欢呼跳跃起来“神了”“神灵保佑啊。”“老天爷显灵了。”“快，快磕头，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呐。”
佟罄宇参与了一场古文明祈福盛事，心满意足，此刻不想琢磨这是巧合还是神佑，她现在为了美丽冻了人，只想赶紧回家暖暖，瞅了眼来路，高头大马高官厚禄的，还看到了两张熟面孔，知道来贵人了，拉过她爸交代一声，然后一溜烟拉着弟弟掉转方向绕路跑了，她不想留下来冰天雪地的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她们小小年纪的不能老寒腿。
卫笙璟看见少女手腕上闪动的四叶手链，想上前拦人，被陆时野一把挡下。
此刻众人注意到了村里来了外人，有好些人当初见过将军，纷纷跪下磕头。齐王略感诧异：“陆将军来过此处。”
“曾回京途中路经此处，稍作滞留。”
说完也不废话告诉众人：“齐王奉皇命前来赈灾，诸位乡亲可上报灾情，请里正上前回话吧。”
说罢甩下众人过去扶起佟大年跟着回家去了。
少年慕强，暮安见他将军哥哥来了兴奋坏了，戴个小毛帽嗒嗒的跑出来迎接，拉着人家就要显摆他的新玩具：“将军哥哥，你可算来啦，你有没有见着我们今天的傩舞，你看这是我的面具，姐姐帮我一起做的，将军哥哥，你会不会溜冰，姐姐还会滑雪，从那么高的坡上一下就下来啦，可好玩啦，我带你去...”
陆快每次都看得冷汗直冒，京城里孩子见着他家将军都是吓得尿裤子哇哇乱哭，好些人家教训孩子都是说要将军来把孩子抓走，就这娃一口一个将军哥哥的叫着，还敢拉他家将军的手，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家将军真就惯着。
然后就听见暮安叫他：“陆快哥哥，你也来啦，你要不要玩？”
吓得他差点跪了，怎么能喊他哥哥呢，那他能跟将军一个辈分啊。
佟大年还是要尊重客人的：“暮安，别闹，让两个哥哥去堂屋坐。”
陆快真要跪了，好嘛，原来是家里人教的。这大年...
“没事年伯，我听暮安说的挺有趣，陪着玩玩也无妨。”
佟大年心想，别看这少年老成的，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正是青春活力爱玩的时候。
暮安乐了：“将军哥哥，你要溜冰还是滑雪，滑雪的话我让姐姐教你，我，我还不敢滑，我姐姐滑的可好啦。”
“滑雪似乎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