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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竞生病了。
可意外被拍到的入院,又给他戴了顶卖惨的高帽。
趴在床边流泪的易燃,一耸一耸地振动肩胛骨。他手伸到易燃脸上,轻轻拂去那些泪水,“别哭。”哪怕他自己也在沉默地掉泪。
谁的作证都没用,证明你的证明,证明他的证明,陷入无限循环......
几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精神气,日日垂着头,憔悴地等待最后的宣判。
急促的电话声击碎沉默。
“许竞,听说你住院了?”张微的声音徐徐传来。
许竞没有说话。
“你现在求求我,我还能考虑下让其他人毕业。”张微那头咔嚓一声,按开了打火机,黑暗中唯一的光明,点燃他的烟草,烟雾缭绕。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这句话,他们擡起头看着许竞,眼神空洞,了无生机。
许竞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求你。”
李季走快了几步,把手机夺过去,“求你大爷,张微你等着遭报应吧,你他大爷的算人吗?”
电话被挂断,李季把手机扔给易燃,走到许竞床边,“睁眼!看着我。”
许竞睁开眼。
“我们几个奉陪到底,谁先认输谁孙子!”他们绝不允许许竞受到了伤害,还得不到结果。
要毁一起毁。
深夜之中,许竞站在天台上,看着霓虹灯烂漫的都市,却找不到能容下他的方寸天地。
许竞背负的太多,太多罪名,太多希望,他被强行按着跪在地板上,再难擡头。
他眼神空洞地俯视着这座城市、这个学校、这所医院。
他懂了。
他懂了那晚白裙少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笑容,那是她对她活过的肯定与赞赏。
她知道自己的结局,洒脱地放手,陷入黑暗之中,勇敢成为了她最后的遗言。
许竞也多么想转身一躺,就像无数次躺在床上一样,闭上眼,陷入沉睡。
“许竞!”易燃嘶吼声,唤回他片刻的理智,易燃,对,他还有易燃,易燃会难过,会伤心,会掉眼泪。
他重新睁开双眼,看着不远处的发抖的男孩,小声地喊他的名字,“易燃,易燃。”
“许竞,我们都不管了,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我们走吧,带着小猫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许竞!”易燃双手放在胸前,不断地摆手,他在害怕。
害怕失去。
“许竞,我们说好的,你出事了,小猫我可不养!”易燃去卫生间回来,就找不到他人,一路找到天台上,就看见站在天台边张开手臂的许竞,心快要跳出来,他四肢发软,抖得不行,跌坐在地上。
他双手合十,求许竞回来,回到他身边。
“许竞,抱抱我。”他张开手等天台上那位的反应。
“许竞,再抱抱我吧。”
“许竞,求你再抱抱我。”
他不断地重复、祈求。
终于,风起。
许竞冲过来,抱住他。
“不许哭。”
许竞闭上眼,好像听见“咚”一声,少女击地声敲碎了困着他的镜子迷宫。
·
“易燃,不许哭了。”许竞跪坐在他对面,伸手把他搂紧怀里,胳膊压地死死的,生怕下一秒就抓不住人似的。
易燃吸了吸鼻子,“许竞,你的爱太沉重,压得我要喘不过气了。”易燃看见许竞处于生死之间的那一刻,心底生寒,透彻四肢。
他已经吼不出,语气平淡地犹如死水一般。
“许竞,别折磨自己了,你折磨我吧。”他擡起头,望着许竞的眸子,逼迫地咧着嘴笑了一下,“爱你的人,你都看不见。你看不见熬夜联系医生低声下气的于洄,看不见掏医药费还要骗你医保报销的苏晟,看不见在医院楼下长椅上一根一根烟抽的徐闻,看不见焦头烂额和你站在一块的同窗,你都看不见,你只能看见那些恨,那些痛苦,那些恶意,你以为自己很牛,很酷,承受这一切是吗?”
“其实,你一点都不牛,都不酷,那些恨,那些痛苦,那些恶意,你吞下的,或是没能吞下的,全都留给了我们。现在你想一了百了,挺没劲儿的,许竞,你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我们收拾。”
“许竞,你也不伟大,你也挺自私的。”
易燃推开了许竞,撑着地板自己缓缓站起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过来。
“易燃...”许竞看着他背影,喊住他。
易燃停下脚步,身影单薄地站在冷风中。
许竞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易燃,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结局不重要了,输赢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