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惊闺 - 笔名李九骏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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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以牙还牙·先铺垫后出击”

米慕葵虽然躲在别院做寓公,但绝不是清心寡欲的隐士,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他全力推进着舆论走向,在清心女中将白莹莹公告除名后,他持续跟进,张家报馆转载之后王家报馆接续转载,北平报馆挨个转载一遍之后,他又请专人撰写评论,从败坏社会风气到宣传不良影响等多方面阐述分析,把白家母女渲染的□□放浪十恶不赦,民众被这连续不断的舆论轰炸得晕头转向,早失去了判断力,一致认为白家母女活该。

这日米先生又在捧着报纸点评新撰文的优劣,魏三赶来了。

“老爷,王二麻子有动静了。”

魏三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上来,说:“不是玩意儿,又来讹钱。”

米先生接过信浏览,上面的字堪比烂玉米,符合上了四个三年级的王二麻子的风格,行文更是大白话:姓魏的,老子知道你丫天天在找老子!省省劲儿吧,告诉你们老爷,要不是他让老子陷害姓白的母女,老子能被姓聂的缠上吗?现在姓聂的死了,你们要灭老子的口,没门儿!一百现大洋准备好,拿出五十块明天放到瓜子胡同的井台子下,老子带着上东洋,不过老子走人不走债,剩下五十块分成十五份还债,明儿你丫拿五块送到刘占福家还大烟债,十块送到小桃红那儿还花酒钱……

洋洋洒洒罗列了十五个债主,让魏三一一送还,还说他已经跟债主们知会过了,擎等着魏三上门呢。

米慕葵暴怒地将信丢下,“你干什么吃的?既然王二麻子还在北平,你横是半个月都抓他不着?这破信几时送来的?”

“几儿来的不知道,但发现时是在今儿早上,刘成正要出门扫雪,看见门缝儿塞着信。”

米慕葵烦躁挥手,叫他赶紧打电话给王林。

王家刚迁新居,从德胜门搬到了东华门外的大宅子,离紫禁城更近了,人富了之后就想着再沾点贵气。

王林今天难得在家,一是因为乔迁之喜,二是最近的进项有点没数,汉奸们要命不要钱,金银跟流水一样打点过来,王林打算关起门来好好盘点盘点,他过去官运不好,混到这个年纪才是个科级,所以早就不对当官抱太大希望了,官本位变金本位,他现在钱字当头,哪个部门油水大到哪个部门,官阶大小满不在乎,这不,才三个月时间,入账比过去一年还有余。

外面传来留声机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折子戏,太太正跟着戏词轻唱——“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依着……”

调子被电话铃声打断了,王林连忙嘱咐:“若是米家打过来的,就说我不在。”

他现在对米家夫妇颇为不满,胆小如鼠且颐指气使,给他们擦一回屁股大有需要负责一辈子的架势。

太太接完电话推开门进来了,道:“米家这没完没了的,帮你提了个分局局长有功了是怎的?各人有各人的要紧事,咱们不要赚钱过日子了,天天给他当长工得了!”

王林打断:“闲话少说!传出去伤情面。”

太太嘟哝着走开了,继续唱她的折子戏,他们经过苦日子,越想抓住现有的权力,因此行事大胆,最烦瞻前顾后,现在看米家藏头缩脑不免可笑。那姓白的一家都是读书人,没官没权的,能翻起什么花儿来。

米先生联系不着王林,只好派魏三出去继续查访王麻子,他倒不怕王二麻子能弄出什么大阵仗,就是膈应,留着这个祸害难受。

然而他断然想不到,他瞧不上眼的王二麻子即将掀起多大的风波。

第一个接到王二麻子电话的是开烟馆的刘占福,说他犯了事,北平待不的了,欠刘占福的钱会还上,明天后半晌米先生派魏三帮他过去还债,嘱咐刘占福回头甭再去跟他父母聒噪!

第二个接到电话的是窑姐儿小桃红,话术差不多,还的是小桃红的十块花酒钱。

第三个第四个直至第十五个,个个都对应着给魏三那封信上罗列的人物。

此事米慕葵完全不知,而王二麻子那边还没有完,接下去是全北平内一至内七分局、外一至外七分局、甚至连郊区警察所也陆续在接王二麻子的报警电话,说他受米家收买诬陷白家母女,米家人要灭他和聂文弄的口,求警察救他。

接电话的巡警只当打电话的是个神经病,米先生要灭口?这能信吗?信了又怎样,跑去审问米先生?那可是大局长的胞弟!

德胜门内大街刘海胡同,内五分局第七分驻所,金三正在听广播,长警过来喊他:“老金,所长叫你呢,赶紧的。”

“嘛呀?”金三没动身,想着把这一条新闻听完在过去。所长是他大侄子,血气方刚的穷小子,因为血气方刚,砸了日本宪兵队的车,被关了一个月大牢;而因为这一个月的大牢,回头就从普通警士被国民政府升任为分驻所所长。

走运呐,谁叫这小子会挑时候,七月砸的车,八月日军投降了,从监狱里放出来立刻变成了大英雄,这热闹的,国民政府需要树立模范警察,他头一个赶上了,天天分局表彰完总局表彰,警局表彰完政府还有一轮,这不,忙得顾不上办公,晚上八点才回来办积压的营生,审的是攒了两个月的执警单子。

金三听完关于查处文化汉奸的新闻后才起身,那边他侄子金睐急了,扬着声音说:“听广播听广播,上头要是想清算,听多少广播也躲不过!”

他无需出去瞧,准知道三叔在忙着听广播,北平人现在的通病——听广播、看报纸!尤其他们这帮子伪警,那是逮着广播就拧拧拧!

他划上火柴点了一根烟,没好气地嘀咕道:“这一天天的,个个儿都抱着个广播匣子不松手……”

“来了来了。”金三进门,“嘛呀?”

金睐挥挥手让长警出去,门关上后才道:“三叔,怎回事儿啊,你!”

“咋啦?”

金三莫名其妙。

大侄子的左臂吊着纱布,打从牢里放出来那天起就吊着了,一直吊到今儿,看样子只要英雄的字号不散,他这辈子都不打算解下来了。据说坐牢时被打了,不仅这点外伤,还被严刑逼供甚至上电椅坐老虎凳灌辣椒水,也就外人信,共过事的巡警包括他三叔在内谁也不信,不就是一根筋管不住性情冒犯了日本人吗,愣葱一头,怎可能会被对待军统特务一样上刑,抓了戴笠毛人凤也不过如此,哼,夸张太过!

金睐把一张回执单和警务记录推过来:“瞧,签字人:白莹莹!日期:民国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三号,你给我说说,这人十一月就蹲号儿了,怎她就能在十二月出现在咱警所。”

金三一愣:“你咋知道她十一月蹲号儿了?”

金睐无语了,“合着你不知道这个人?”

金三糊涂:“不知道,咋啦?”

金睐恨其不争:“三叔,你这是重大渎职啊,你给她拿走了什么?物证!”

他指着警务记录上的‘物证’二字,气不打一出来。

金三彻底蒙了,“敢情是有人冒充字号呐?”

他侄子懒得开悟他了,收起那些单子锁进抽屉里,嘱咐说:“捂着!千万不能跟旁人说,不然渎职事小,米家会把咱当同伙!”

“米家?最上面那个米?”

金三指的是警察局大局长米伯翁。

金睐懒得理他,叫他回去自己琢磨去。

三叔刚走,桌上的电话响了,金睐接起,那边说:“救命呐,米慕葵要杀我灭口!”

金睐一愣,喝道:“好好说话!怎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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