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冷风暖人心(完结)
“叩叩叩。”
木门响了三下,这不大的声响让刚昏昏入睡的谢晋从沙发上惊醒,同时驱散的还有纠缠他许久的梦魇。
他刚下播没多久,和镜头重复讲述八峒村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个颇为痛苦的心结。
谢晋觉得好累,身心俱疲让他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他现在就在家里,连家都无法成为藏身之地,所以他便躲进了梦里。
可是他却忘了,自己逃避的是心魔,即便去了梦里,心魔依旧会如影随形地渗入梦境,谢晋觉得自己就像在汹涌深海中的一叶孤船,他随时都要从那船上跌入海中,被巨浪淹没卷进海底。
他在梦里见到了许多故人,或活着或死去,那些熟悉的脸这次却没有了责备的声音,他们只是冷漠地注视谢晋。
那一道又一道的视线令谢晋如芒在背,整个世界都太过于安静了,静到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怎么都不说话?大家为什么不跟他说话?责备也好憎恨也好,能不能不要留他一人在这里沉没,他害怕这无穷的孤独与不安,这简直与慢性毒药无异。
谢晋想要呼救,但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没有办法求救,自始至终他都认为他们的死和自己有关联。
不管是季向野,还是独自死在献祭台上的何念,滔天的负罪感令谢晋喘不过气,他抓住自己衣领,眼睛干涩无法再流出眼泪,他就像在出演一部默剧那样无声地咆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谢晋疯狂重复着自己的歉意,他控制不住的想起纪端,这些对不起也是在向那个青年诉说。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做得一切是否正确,明明纪端已经魂归本体远离了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他却还要把那个青年再次拉回到自己身处的世界里。
这是对的吗?这对纪端公平吗?这不会显得自己太过于自私了吗?
谢晋啊谢晋,你不应该放他去过正常的生活吗,为什么还要像个怨妇一样缠着他不肯松手?明明纪端已经没有和你在一起时候的记忆,难道不应该祝他余生幸福,然后划清界限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谢晋自己的声音,他像恶魔一样在谢晋耳畔低语,反复抨击着谢晋脆弱到接近崩溃的精神底线。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并不算响亮的敲门声却把谢晋从睡梦中唤醒,他猛地睁开双眼,像一个即将溺毙的人那样大口喘着气。
冷汗将他整个背都湿透了,谢晋原以为是自己幻听,他用迷茫的眼神看着门的方向,直到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还是三声,门外的人似乎有些拘泥,所以在第一次之后等待了许久才进行第二次的试探,像是在确定屋内是否有人在。
是温良吗?听上去是里层木门在响,外面的老式防盗门是敞开状态,是刚才外出时没戴钥匙吗?
外面似乎降温了,谢晋突然觉得有些冷意,他缩着脖子把刚才睡着盖的毯子披到自己肩上,然后朝门外回应:“……来了。”
他拖拉着鞋慢吞吞走过去,伸手去拉木门,令他讶异的是,里层木门并没有上锁,或者说它根本就是装饰,如果不从内拉上插销,这道木门就不会锁上。
分明推门就可以进来的,这点温良不可能不知道,那门外的人……是谁?
虽然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但身体却比大脑要快一步做出反应,只听木门发出“嘎吱”一声,从外面灌入的冷风吹得谢晋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但他很快又睁大了双眼,谢晋瞳孔骤缩,他看清了门外那人的脸,那人额角青筋分明,苍白到失去血色的嘴唇在微微发抖,谢晋甚至没能叫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名字,就被拥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挂在肩膀上的薄毯滑落,谢晋像是呆在了原地,任由这人死死抱着自己,他鼻间满是对方身上好闻的木质香调的浴液气息。
“……纪,纪端?”木门大敞,屋外冷风造作,吹得谢晋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回搂住自己身前的青年,这才发现对方只穿了很薄的丝绸睡衣,怪不得抱起来感觉像是一坨冰。
谢晋被惊得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才好,他干脆什么也不问了,直接在对方耳边惊呼,“你怎么穿这么少!你……唔!”
回应他的是一个带着凉意却十分热烈的吻,纪端从紧扣在谢晋腰间的手中空出一只,按在谢晋脑后,让他无路可逃。
纪端没有给谢晋任何说话的机会,他口及口允着那对自己而言温热的唇,舌尖撬开谢晋的牙齿,如一条灵活的蛇那般缠着谢晋在口腔内共舞。
两人跌跌撞撞栽向沙发,谁都没有空闲功夫注意到那扇不断往屋内灌冷风的门被关上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刚才卧在沙发上的黑猫。
谢晋也以相同力度将纪端锁在自己怀里,就像这个青年其实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再也不想让纪端离开自己。
“纪、哈……等等!”谢晋在那只冰凉手掌钻进自己衣服里时,被这股渗入皮肤钻进骨子里的凉意惊得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抓住纪端向下探索的手,喘着粗气问道,“怎么回,怎么回事,你都想……起来了吗?”
压在谢晋上方的青年止住了全部动作,他突然抬手狠狠甩给自己一记耳光,那声音之响,让谢晋直接愣住了。
“没有,没有全部想起来。”纪端吐出他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那张向来傲气的脸上此时被愧疚代替,他抿着冻到失去血色的薄唇,颤抖地看向谢晋,“但我就是想见你。”
纪端在谢晋呆呆地注视下又甩给自己一个耳光,这次打得是右脸,“对不起,我不应该忘了你的,明明不应该……”
那张被冻到失去血色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纪端可没有因为是在抽自己而下轻手。
谢晋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见青年还要自虐式地扇自己,忙抓住那只手拦了下来:“没事的!没事,我说过会等,不要感到抱歉,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再说,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刚才说没全部想起,也就是说想起来片段了吧。”
谢晋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温热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淌出,他伸手探在纪端胸前,用手掌感受着骨肉包裹之下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在跳动,“……头还会疼吗?”
“见到你就不疼了。”纪端俯身和谢晋贴在一起,他吻掉男人眼角不断滚落的豆大泪珠,在对方耳畔轻声低语,“别哭了谢叔,别哭了。”
纪端脖颈突然被死死搂住,谢晋把脸埋在其中,无声地流着眼泪没有发出声音,他咬住了纪端的斜方肌,牙齿硌在这具逐渐回温的身体,他在那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
察觉到谢晋没用太大力气,纪端轻吻着他的耳垂:“尽管用力咬,我现在恨不得会留疤,这样不管走到哪里,或是哪天我又忘记了,看着这个咬痕我就能想起你。”
“别胡说,会不吉利的。”谢晋松开嘴想去看他,结果被等待许久的纪端又捉了个正着,他微微抬起下巴迎接那密如雨点的吻,眼中逐渐沉沦。
纪端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他甚至趁着谢晋被吻到无法喘气不得不叫停时,说起了白烂话。
“留下痕迹的话就有证据了,或许我可以像《灰姑娘》里王子拿着水晶鞋找辛德瑞拉那样,带着肩膀上的咬痕满世界去找你。”
谢晋被逗笑了,他抚摸着纪端左肩留下的浅浅牙印:“那你得找多少人来啃咬肩膀,不疼吗?”
“不疼。”纪端的脸突然凑近,近到谢晋能数清他究竟有多少根睫毛,他又在谢晋柔软的唇上吻了吻,“因为那样会让我想起你。”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鼻尖都要碰到了一起,就算谢晋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气氛在升温,空气中被暧昧充斥,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正隔着睡衣布料在蹭自己。
“谢叔,我……”纪端跟个大型犬一样在谢晋脖颈间蹭蹭,即便他记忆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撒起娇来却和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