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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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孝伟急于撇清的公寓,司空婧去看了,觉得满意。租期合约转交后,司空婧在韩孝伟心里爬升至七十五分。不铺张,不浪费,性价比高,是韩孝伟给司空婧微信备注里写明的优点。两人再见是大半年后,司空婧主动约的韩孝伟。本以为见面后的女方,必会抱怨她接手的合租公寓环境差,还有那抠搜不愿维修家电的房东大爷。没想到司空婧不带半分怨气,反是夸赞公寓的地理位置好,上下班方便,楼底就是公交地铁站。司空婧的坦诚大方又在韩孝伟心中加了三分,七十八,还是得不上“优良”。第二次晚饭约在西餐厅,特色澳洲安格斯m5牛小排,司空婧说她请客,感谢韩孝伟让给她一处好租屋。西餐厅在骅城的万达广场里,四楼,司空婧选的角落二人桌。上菜后,司空婧左拿刀,右握叉,切牛排像拉电锯,韩孝伟看得皱眉头。“你是左撇子吗?”韩孝伟问。司空婧摇头说,不是,我牛排吃得少,毕竟西餐价格高。韩孝伟不出声了。他半站起身,帮司空婧把刀叉在左右手中颠倒放置,说,这样切肉顺手些。司空婧耳朵有些红。她低头戳起块牛肉,塞进嘴里。女人的心思韩孝伟看得是一清二楚。倒也不怪她,中下阶级出来的姑娘,西餐厅的门都少进,更别提知晓餐桌礼仪。韩孝伟俯视着比他低纬的司空婧,眼前的餐盘里多撒了份仁慈。牛肉入腹,黑椒汁粘在司空婧唇边,暖光灯照在她那坨乱茸茸的发顶,打散姑娘偏黝黑的肤色,竟有种柔焦的温润感。韩孝伟刚想开口,司空婧直切主题,韩孝伟嘴里的红酒险些喷出。“我想创业,开公司,孝伟你那里有启动资金吗?”司空婧一脸天真无邪。七十八分的过山车落至谷底,韩孝伟第一次遇见如此直接要钱的会面。司空婧见男人神色难堪,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解释说,她不是打算向韩孝伟借钱,是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哪里有筹集启动资金的渠道。韩孝伟的脸色稍有缓和。他还寻思着司空婧先前是不是装的,故意接了他公寓的租约,又故意说那小破出租屋的好话,只为问他要笔大的。他看着司空婧澄明清澈的双眼…
韩孝伟急于撇清的公寓,司空婧去看了,觉得满意。租期合约转交后,司空婧在韩孝伟心里爬升至七十五分。不铺张,不浪费,性价比高,是韩孝伟给司空婧微信备注里写明的优点。
两人再见是大半年后,司空婧主动约的韩孝伟。
本以为见面后的女方,必会抱怨她接手的合租公寓环境差,还有那抠搜不愿维修家电的房东大爷。没想到司空婧不带半分怨气,反是夸赞公寓的地理位置好,上下班方便,楼底就是公交地铁站。司空婧的坦诚大方又在韩孝伟心中加了三分,七十八,还是得不上“优良”。
第二次晚饭约在西餐厅,特色澳洲安格斯m5牛小排,司空婧说她请客,感谢韩孝伟让给她一处好租屋。
西餐厅在骅城的万达广场里,四楼,司空婧选的角落二人桌。上菜后,司空婧左拿刀,右握叉,切牛排像拉电锯,韩孝伟看得皱眉头。
“你是左撇子吗?”韩孝伟问。
司空婧摇头说,不是,我牛排吃得少,毕竟西餐价格高。
韩孝伟不出声了。他半站起身,帮司空婧把刀叉在左右手中颠倒放置,说,这样切肉顺手些。
司空婧耳朵有些红。她低头戳起块牛肉,塞进嘴里。女人的心思韩孝伟看得是一清二楚。倒也不怪她,中下阶级出来的姑娘,西餐厅的门都少进,更别提知晓餐桌礼仪。韩孝伟俯视着比他低纬的司空婧,眼前的餐盘里多撒了份仁慈。
牛肉入腹,黑椒汁粘在司空婧唇边,暖光灯照在她那坨乱茸茸的发顶,打散姑娘偏黝黑的肤色,竟有种柔焦的温润感。韩孝伟刚想开口,司空婧直切主题,韩孝伟嘴里的红酒险些喷出。
“我想创业,开公司,孝伟你那里有启动资金吗?”司空婧一脸天真无邪。
七十八分的过山车落至谷底,韩孝伟第一次遇见如此直接要钱的会面。司空婧见男人神色难堪,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解释说,她不是打算向韩孝伟借钱,是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哪里有筹集启动资金的渠道。
韩孝伟的脸色稍有缓和。他还寻思着司空婧先前是不是装的,故意接了他公寓的租约,又故意说那小破出租屋的好话,只为问他要笔大的。他看着司空婧澄明清澈的双眼,又感觉这姑娘心思不复杂,甚至还好骗。
“你想创业?产品有了吗?团队就你一个人?”韩孝伟把不屑敛在眼底,摁住想嘲讽出声的冲动,发出连珠炮似的疑问。
司空婧诚恳点头道,骅城不是人人可创业?我天天在“发达路”上搭公车,时间长了,也有自己做生意的想法了。团队目前两个人,我和我室友。我们也想做婚纱,卖到海外去。我这段时间观察过了,跨境电商的市场足够大。外面少说有四十亿人,我们可以把产品卖往美国、欧洲、新西兰——”
司空婧的小嘴叭叭讲个不停,韩孝伟听得青筋直跳。
这姑娘是不是穷疯了?不知道自身的斤两?要不要接盆水照照镜子?就她那智商、外表、学历、家境,哪点能拉起创业的胆?
“公司已经注册好了,名字叫‘如意’,意喻创业之路,顺顺利利,吉祥如意。但买货和找人搭网站的钱还没准备好。我算过了,启动资金大概需要二十万。我爸妈是蓝领工人,他们攒点退休金不容易,肯定不能问他们要。同专业的学姐说,现在有种网上借贷,叫p2p,说可以试一试,看我能不能借到钱。”
p2p,又称点对点网络借款,属于利用互联网进行的民间小额借贷,自2012年起在中国进入爆发式增长期,贷款利息甚至高达30%。仅2012年,国内含线下放贷的p2p平台全年交易额已超百亿。韩孝伟当年任职的律所,有部分客户因为丧失还款能力,最终导致信用污点和民事诉讼。
“p2p的利息太高了,你怎么不考虑银行的小额贷?”韩孝伟问。
司空婧说她的工资低,根本没想过向银行贷款。
“你每个月工资多少钱?”
司空婧说,四千。
“如果是四千的基本工资,银行那边你能贷款四到六万元,”韩孝伟拿手机翻查,“你自己再问亲戚朋友借点,凑个十万元问题不大。银行的贷款利率通常在4%到6%区间,比p2p借贷低多了。我建议你可以先试试水,毕竟女孩子家家的,创业这条路也不是每个人适合走。”
韩孝伟没把丑话说死。既然新公司已经注册了,看起来司空婧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韩孝伟见过他大学宿舍里年纪轻轻创业欠债上百万的;也见过持续融资,签署对赌协议,把房车本钱都赔光的。骅城拉起无数人的创业心,也葬送无数人的资本梦。他知道像司空婧这样的人往往最学不会的就是认清自己。但越是认不清现实,越有莽夫之勇。
“韩孝伟!”司空婧突然抓住对面那只正在切牛排的手,提起音量,双目燃火地说道,“感谢你的建议!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每次你都能给我实质性意见。果然,我还是得谢谢老夏把你介绍给我。”
手心传来的温度发烫,韩孝伟的脸火辣辣地烧。他缓缓把手从司空婧掌心抽出,心脏也紧绷绷地在跳。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发现原来是悠然睡在梦里。回忆的神识陡然转醒,昏沉之间,他感觉有人在拿巴掌扇他,还有人在训他。韩孝伟缓缓睁开眼睛,麦妮和另一个女人的脸正怼在他面前。她们一人压着他的上肢,一人用虎口卡着他的喉头,互相询问着,这样真能把他给弄死吗?
钟景滔摸着黑,绕库房走了三圈,韩孝伟的名字他一遍遍地叫。
人呢?库房又不是海,平方毫厘边界清楚,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上天遁地不成?
该不会是韩孝伟发现了隐藏的活门,抛下他钟景滔独自逃命,要他独背黑锅?
钟景滔掂量了韩总的行事人品,判断他做生意能得“优秀”,做人恐怕只有“及格”。
钟景滔后悔把手机给了麦妮,眼下他如深陷无人荒岛,岛上除了包装袋的冰凉,剩下的只有货架和无言。钟景滔敲了自己一脑袋,终究还是怪他太容易轻信别人。
通风管道里传来杂音,估摸着是麦妮回来了。
听见救命传声,钟景滔这条在干湖里快要渴死的鱼,撑大了眼睛,仰着头,半张着嘴,对着通风口的位置屏住呼吸。
来了!来了!靠近了!
钟景滔兴奋得想叫,想欢呼麦妮的回归即胜利。他正要大喊出声,却看见通风口处缓缓倒挂下一颗他没见过的人头,皮肤是灰黑的,头发又疏又细,对着钟景滔发问,兄弟,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