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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十年里,顾晓玫只看见司空婧哭过三次。一次是在饭堂,听顾晓玫说家里的事,司空婧嘴角粘着米粒,嚎得稀里哗啦。第二次是在出租屋,如意服饰运营大半年后,资金链断裂,司空婧坐在成堆的包裹上,眼泪淌得无声又绝望。第三次是在医院,顾晓玫醒来时的病床前,司空婧红肿着眼,又是哭又是笑地对她喊道,晓玫,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资金链的断裂有迹可循。司空婧年轻,又是第一次创业,身在局中未能窥见全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创业是真金白银的,市场也是现实的,冰冷的。普通人从零到一的创业本就是孤注一掷,又何谈怀揣试错成本之说?显然,司空婧以往的乐观在即将负账的数字面前再也不是万能之药。顾晓玫记得那天她刚从兼职的英语机构下班回家。天下着暴雨,像哭破了胆的孩童,无助又迷茫。顾晓玫抖着折叠伞进家门。客厅很黑,窗帘是紧闭的,没开灯。鞋柜里没了小邓的球鞋,顾晓玫记起小邓说要去打游戏的队友家里住两天,为庆祝上一场直播参与人数空前,还叫司空婧两人别惦记他。“啪”,顶灯开了,顾晓玫愣是被吓了一跳。原本漆黑的客厅中间坐着个人,蜷着腿,浑身湿答答的,将头埋在两腿之间,杵在成堆的包装袋上,貌似正在呜咽。“小婧?”顾晓玫有些埋怨,“回来了怎么不开灯?你没带伞吗?身上怎么全湿了?”司空婧像尊没有呼吸的塑像,干坐着,一动不动,没答话。顾晓玫觉得不对劲。她换了鞋,将伞在卫生间里撑开晾着,眼神一刻不停打量着司空婧。“说话,怎么了?”过了半晌,一张花了妆的小脸擡起来,泪痕交错,嘴皮子也咬破了。不知是发冷还是茫然,司空婧的身上竟然在抖。“晓玫啊,如意恐怕做不下去了,我们的资金链要断裂了——”顾晓玫“哦”了一声,把手上的干毛巾罩在司空婧头上,开始帮“落汤鸡”擦头。“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压的货太多了!最后一批货的尾款已经给不出来了。现在广告费越来越贵,爆款的制作周期又跟不上!晓玫,我没有在开玩笑…

认识的十年里,顾晓玫只看见司空婧哭过三次。

一次是在饭堂,听顾晓玫说家里的事,司空婧嘴角粘着米粒,嚎得稀里哗啦。

第二次是在出租屋,如意服饰运营大半年后,资金链断裂,司空婧坐在成堆的包裹上,眼泪淌得无声又绝望。

第三次是在医院,顾晓玫醒来时的病床前,司空婧红肿着眼,又是哭又是笑地对她喊道,晓玫,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资金链的断裂有迹可循。司空婧年轻,又是第一次创业,身在局中未能窥见全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创业是真金白银的,市场也是现实的,冰冷的。普通人从零到一的创业本就是孤注一掷,又何谈怀揣试错成本之说?显然,司空婧以往的乐观在即将负账的数字面前再也不是万能之药。

顾晓玫记得那天她刚从兼职的英语机构下班回家。天下着暴雨,像哭破了胆的孩童,无助又迷茫。

顾晓玫抖着折叠伞进家门。客厅很黑,窗帘是紧闭的,没开灯。鞋柜里没了小邓的球鞋,顾晓玫记起小邓说要去打游戏的队友家里住两天,为庆祝上一场直播参与人数空前,还叫司空婧两人别惦记他。

“啪”,顶灯开了,顾晓玫愣是被吓了一跳。原本漆黑的客厅中间坐着个人,蜷着腿,浑身湿答答的,将头埋在两腿之间,杵在成堆的包装袋上,貌似正在呜咽。

“小婧?”顾晓玫有些埋怨,“回来了怎么不开灯?你没带伞吗?身上怎么全湿了?”

司空婧像尊没有呼吸的塑像,干坐着,一动不动,没答话。

顾晓玫觉得不对劲。她换了鞋,将伞在卫生间里撑开晾着,眼神一刻不停打量着司空婧。

“说话,怎么了?”

过了半晌,一张花了妆的小脸擡起来,泪痕交错,嘴皮子也咬破了。不知是发冷还是茫然,司空婧的身上竟然在抖。

“晓玫啊,如意恐怕做不下去了,我们的资金链要断裂了——”

顾晓玫“哦”了一声,把手上的干毛巾罩在司空婧头上,开始帮“落汤鸡”擦头。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压的货太多了!最后一批货的尾款已经给不出来了。现在广告费越来越贵,爆款的制作周期又跟不上!晓玫,我没有在开玩笑!”

司空婧甩开顾晓玫的手,急红了眼。

“我知道啊。就这事?这不是做生意时常遇到的情况吗?”顾晓玫轻笑了一声。不带波澜的语气似镇静剂,把司空婧说禁了声。

“你看了这么多生意经,哪个创始人是一帆风顺的?哪个不是起起伏伏?”

“如果只是钱的事,那就想办法。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句话不是你常说的吗?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你把自己说过的话全忘了?”

“再说了,失败怎么了?破产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房子住,又不是没大米吃。大不了把所有礼服打一折出售,我们在家天天对白开水喝酱油粥。”

“别哭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事也好哭。况且,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明明是话少的人,明明一向不善言谈,那天的顾晓玫却像吃下麦克风,持续不断地对着司空婧输出,仿佛害怕只要停下来,对方的眼泪会再次涌出来。

但顾晓玫没能如愿,听完她连珠炮似地开腔后,司空婧顿了顿,“噗嗤”一声,眼泪伴着扬起的笑意,再次决堤而来,断断续续地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情况是严峻的。

司空婧错误估算了存货走空的速度,在销售额回流的同时,与婚纱批发供应商下单更多存货,导致现金流更加紧张。再加上中美两国节假日差异,大量存货不得已压舱,出现了亏本出售都无法走空的情况。

广告的费用一直在跑,仓储成本每个月只增不减。由于运输过程中包装破损的退货订单也持续出现,司空婧是熬红了眼睛,止不住地发愁。

“你拿着吧,这里是我存的一万块。我知道这个钱不够用,但能填补一点是一点。”顾晓玫将厚厚一包信封递至司空婧手上。

司空婧不接,说她不能要。

“创业本就是我拉你进来的事。晓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钱是你从你舅舅舅妈给的大学生活费里省下的。他们给你的本来就够少,现在我再拿你一头,这像话吗?”司空婧把信封推了开去。

“你就拿着吧,话怎么这么多!”顾晓玫倾身将信封塞进司空婧怀里,扬声道,“我那里还有钱。英语机构的老板觉得我做得不错,还想给我升职呢。你先管好你自己,把如意的现金流状况给解决了。”

一万块,钱少,但分量重。资金出现状况,合伙人互相指责,卷钱跑路的案例比比皆是。司空婧怀揣着滚烫的一万人民币,扒拉吃完面前的外卖,抹了把嘴,说,这钱就当是晓玫你买了百分之五十如意的股份了。资金链的事我会解决的。只要是钱的问题,总能想到办法的。

人可以乐观,但市场终究冷漠。瞬息万变的跨境之海毫无悲悯地看向黑洞中的两人,随时能把她们撕垮、吞噬。

没有身家背景,人脉资源也稀薄的司空婧一改埋头苦干的作风,开始频繁出入各大电商交流会。

她开始学会包装自己,开始在人与人的关系中寻找答题的藤条,开始嫁接身边一切可能利用的资源。司空婧明白,要走通如意这条道,她需要更多的牌。

与此同时,顾晓玫似乎更忙了,有时候到夜半三更才进家门。司空婧问她去哪了,她只说机构的销售组在冲业绩,运营的人得陪着他们加班。

事情发生的那天是一个九月的周五。临近晚上十一点,门铃是突然响的。

司空婧以为是顾晓玫回来了,把一天的疲累收起,扬着笑脸去开门,却没想到门只开了一道缝,有不知名的大手伸了进来,硬生生将门撑开了。

“你们是谁啊?”司空婧被吓了一跳,拉高嗓音问。

一男一女,五十上下,冲进屋子里开始一顿找。男的嘴上骂骂咧咧,说,晓玫人呢?那丫头跑哪去了!

主卧的小邓工作时间昼夜颠倒。听见客厅里的响动太大,不得不暂停直播,打开门喊道,吵什么吵!没看见别人在工作吗!

“天啊,你们竟然跟男的合租!你们还要不要脸了!”进屋的女人也拉起音高,指着小邓,上上下下像看动物那般瞧。

小邓气不打一出来,司空婧听得也窝火,两人刚想怼回去,却发现顾晓玫站在了家门口,挎着斜背包,脸色苍白,浑身僵直。

“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像猛兽发现了碎肉,那一男一女看见晓玫,张开双臂向她扑了过去。女人抱着她,又是哭,又是嚎,说,孩子啊,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啊!我和你舅舅都想死你了!

顾晓玫的嘴唇死了一样的白。她说,钱,不是已经转给你们了吗?还不能放过我吗?

“你这孩子是怎么说话的!”女人死死抓着顾晓玫的衣袖,像火钳一般,鼻孔的气烧得顾晓玫直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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