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是福是祸

第215章是福是祸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越走越荒凉了呢？”跟了好长一段，文清才觉出不对劲来。他们在城中这东转西转的好几圈，现在可好，干脆走到荒郊野外来了。越走越荒远，越走越让人毛骨悚然，文清揪着玉珑胸前的衣襟，有些害怕的问：“会不会是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才故意这样兜圈子的？”文清深表怀疑。

“不会，我已经施了隐身术，他们根本看不到我们。”玉珑不紧不慢的说。

听了玉珑的话，文清蹭的一下瞪圆了眼睛，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问：“连我也看不见吗？”听了她稚气的话，玉珑不由一笑，一直如影随形的满身戾气，也尽数散去。

“如果人家看见你这么个庞然大物漂浮在半空中，还会这般镇定吗！”恢复了好心情，玉珑笑着打趣文清那不经思索的“傻话。”

怔愣着听了玉珑的话，文清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这副样子，尴尬的笑了起来。随后却又紧张的问：“这么久了，你一定累了，还是放我下来吧，我也能走的。”出宫已经这么久了，她是太舒服了，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在玉珑的怀里这件事了。

“不要紧，我不还不累。”玉珑温和的拒绝了她的话，但听他的语气，似乎的确很是平缓，暂时还真没有那种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文清愣愣的看着他的脸，那苍白而俊美的脸，眉心那一点火焰般的妖魅，还有胸前那被染红的衣襟。她将自己捂热乎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很认真的想用自己的温暖来融化他伤口的疼。此时却感觉到玉珑微微一顿，迅速旋身的动作。

“这里是墓地，原来，他是来看薛明征的，可我听说，他已经疯了啊！”玉珑声音极低，似乎是嚅嗫着，但在他胸口上紧贴着的沈文清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才反应过来，文清就看到薛少康扑倒在其中一座并不醒目的墓碑前，似乎是低声呢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却仍是一动不动。她想看看薛少康的脸，想当面给薛少康一个解释，尽管已经没什么用了，但看着他这个样子，文清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负罪感。

毕竟从他的角度出发，的确是自己害的他家破人亡，她觉得自己欠他一个解释。玉珑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抱起她朝着薛少康靠近。

谁知，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刺鼻的酒味。这得是喝了多少啊，被冷风吹了这么半天，还能有这么浓的味道，难怪他刚刚走路的样子似乎怪怪的，原来是醉酒的原因。

“爹对不起，对不起，孩儿不能为您报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细看之下，他像是睡着了，而所有这些含混不清的，重复的话，似乎都是醉话，亦或是梦呓。

文清的泪潸然而下，看着他即便在睡梦中也是不安，文清简直要恨自己了。虽说她的复仇是打着正义的旗号，但这复仇之后的煎熬却也的确是她从未预料到的。

在想到自己该怎么做之前，她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探了出来。实际上，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一味的想要安慰失去了父亲，而又无法报仇的，可怜的薛少康。可她的手还没到达薛少康的肩头，就被中途拦下。

是玉珑，玉珑一直是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支持的人，可这一次他拦住她那只惹是生非的手。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文清，温和却又坚定的问：“他的困惑和痛苦只有自己能解决，你真的要插手吗？”其实他也知道这个薛少康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是，他永远忘不了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他攥着自己的性命来要挟文清的事。

但是他这一问并不是因为自己恨他，才故意阻止文清去安慰他，他只是想让文清想清楚这之后的事，又该怎么收场。她们都知道，叫醒薛少康的结果……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真的要亲手毁掉吗？

玉珑收回了手，文清犹豫了一下，终于也放下了手臂：“你说的对，有些事只能等他自己想通，别人都帮不了他。”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薛少康，她只是自私而已。

她不想再卷入任何风波之中，她的平静来的太不容易，所以她不想破坏，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自私的坏女人而已，不值得薛少康如此挣扎。若有一天，他含着怨恨亲手夺走自己的性命，文清想，她自己也许根本不会难过。

“我们走吧……”除了这个文清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留下来，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她和薛少康之间唯一的联系，早就已经断了。

回到西城，远远的就看见一堆人正将整个鸿庆楼围的水泄不通。文清心想：怀了，只怕是陆宸又后悔了，派了人正准备抓她回去呢！

“那些人说不定都是皇上派来抓我的，我们还是先别回去了。”文清揪着玉珑胸前的衣襟，紧张的说。玉珑不紧不慢的停了下来，闭目侧耳，倾听那不远处的喧嚣。

片刻之后，他笑了……他就知道陆宸是不会做傻事的，不过这一招的确很高明。只要能把沈家一家留在京城，就不愁沈文清能逃到天边去！他淡笑着对文清说：“不要紧的，他只是派了人来传圣旨，说是即日起要重修南华楼和沈府旧宅而已。”

“你听到了？隔这么远你都听到了！”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一定会大笑几声然后撒腿就跑。但这是玉珑，他的话只要说出来的，就一定不会有假，所以她也只有惊奇的份儿。

玉珑只是笑笑，并没有理会她瞪的圆圆的眼睛，和那满脸的惊讶。待他们慢吞吞的走到鸿庆楼，那些公公们已经宣完了圣旨正准备离开。谁知屋内众人看到失踪已久的小妹，兴奋过头，纷纷扑了上来，直把人家这些贵气十足的“宫里人”都给冲到了一边。

不过这个时候沈家还有哪一个能顾上这些的，她们全都围在玉珑怀里虚弱的沈文清身边，叽叽喳喳的念叨个不停。好容易清净下来，文清和玉珑这才看见，房中还有一人正端坐在方桌旁，拿着一个酒壶自斟自饮，不待玉珑反应过来，文清就已经先喊道：“大师，你来的正好！”

不用说，玉珑也知道这个“正好”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晚了。此时此刻再见到师父，除了满腹的抱歉，实在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他知道师父对他抱了多大的希望，可是现在，他把一切都毁了，彻彻底底的毁了。

玄天大师用一个不知是喜是怒的眼神，盯了沈文清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走上前，冷冰冰的说：“你脸色灰白，气息微弱，看样子危在旦夕，玉珑，还不快将她扶到房中，为师也好为她施法救命！”他的让玉珑大感意外。

师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他能出手救一个凡人，的确令他感到奇怪。但有这等好事，自然还是要先应承下来：“是，多谢师父！”

其实文清也觉得奇怪，方才大师看她的眼神，明显是厌恶的，但他话中的关切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跟玉珑对视一眼，她知道玉珑也跟她一样觉得奇怪。

房中，玄天大师站在床边，依旧的面无表情，他手指一点，文清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白了玉珑一眼，他口气不善的说：“看什么，好歹我也是你的师父，怎么会不了解你！我知道，如果我不出手，你一定会用尽自己的法力来救她，但是此番，你已经没有退路，为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千年修行一朝尽毁！更不能让你永坠妖道，受尽尘世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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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师父……此事过后，玉珑一定潜心修炼，不负师父所望！”玉珑知道师父此时来找他的原因，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已经与隐蝶的妖灵合二为一，成了一个没有元神的妖物，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身仙气，灵光四射的玉珑了。

他不能在人世久留，毕竟如果身份暴露的话，倒霉的也远远不止是他一个，还有文清，还有整个沈家，他不允许有朝一日自己变成文清的负累，更不允许，自己的存在对文清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你知道最好。此次你们前缘已解，往后再也不要有所牵扯。等她的身体恢复，你就立即跟为师到乐伽山修炼，千年之后，你将位列仙班，而她早已化作尘土，归于烟尘，你们……”

“师父的意思……徒儿都明白。”匆匆的打断了师父的话，玉珑狠狠的别过脸去，刻意不去看文清的苍白。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昨日在宫中，他很明显的感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胸中奔腾的气流，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妖气，是他胸中挥之不去的魔障。

虽然他知道“妖”也并不都是坏的，比如隐蝶……但那么善良，那么可爱的隐蝶，一到月圆之夜也需要吸取人的元气，来修炼自己的元神，更不要说他这个连元神都没有的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