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渐行渐远

第208章渐行渐远

文川笑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没有所谓的该与不该，更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双手紧紧握住身上那件承载了他全部心意的披风，文川觉得此刻心中异常的温暖。似乎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体贴，这么多年，女扮男装的生活，已经让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即便当年看中了苏启泰，也是因为他的善良纯孝，而从哥们儿之中引申而来的感情。

文川一直觉得自己不够体贴，不够善解人意，更不够温柔！她自己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女人看待，别人也没有这个机会。没有人这么关心、体贴、在乎、照顾过她，这是第一次，有人拿她当个女人一般的疼爱。幸运的是，这个人自己也不讨厌。

“爹娘，女儿知道，一定是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着女儿，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幸福的。不过，还望爹娘在天上多多看护小妹，保佑她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当晚昌德行宫就传来消息，说是梁王陆旻从宫墙跌落，伤势严重。太上皇与太后听到消息，大惊失色，连夜便离开京城，启程前往昌德行宫。

“到头来，还是他赢了……从小到大，他千方百计想从朕这里夺走父皇的宠爱，如今他终于得逞了，只是却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朕依然是个失败者。”看着父亲所乘的车马仓促的驶离宫门，陆宸心中百感交集。

“不会的，太上皇的心中，一直只有您和容妃娘娘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只是可怜他断了腿，又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行宫，又出了事，这才会慌慌张张的离开您的。”棋然知道陆宸心中的想法，他并不是无情之人，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陆宸的确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平白的被人所取代，不甘心就这样平白的被取代他的人杀害，不甘心就这样沦为一个任人羞辱的符号。

父皇是他的，太子之位是他的，而那个能与父皇并肩而立的位置，原本也只是母亲的！她们母子凭什么，凭什么卑鄙的夺走了母亲的生命之后，又要来夺他的荣宠，他的太子位？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陆宸从不为毒杀皇后、行刺四弟而后悔。虽然对自己弟弟动手，并不像他一开始设想的那般轻松，但也并不像世人想的那般困难。毕竟，他从来没有真正把陆旻当做自己弟弟一般看待过。

在他的心里，他们是仇人，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仇深似海的敌人！为了这一天，他筹谋了太久，隐忍了太久，付出了太多！不过最终，他拿回了他的一切，可见，人定胜天！

但他的心却很累，很累。他不想抱着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老死，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为什么偏偏都要离自己而去？

“找人看着陆旻，谨防他耍什么阴谋。”陆宸的语气有气无力的。事实上，他的确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真的迷茫了。

父皇离开了，文清的心也已经走的太远。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可以依赖，可以信任的人了！他恐怕真的是要众叛亲离了！

“你去吧，朕想去栖瑶殿走走。”他的脸上有着棋然害怕的苍凉，就连背影似乎也在突然间佝偻了几分。棋然知道他心里苦，却没有办法为他开解，而唯一有本事的人，又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看他们两人如今这个样子，棋然真是急的慌，可解铃还须系铃人，沈姑娘心里的结，只有主子能解。同样，要想解主子心中的结，也非沈文清莫属！

夜幕之下，整个皇宫褪去了白日的富丽堂皇与巍峨宏伟，却生出了一股沉闷压抑、阴森恐怖！沿着宽阔的拱廊一路走过来，看着两旁鬼气森森的薄雾，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好容易到了栖瑶殿，他的心却依然没有任何的轻松。已经三更天了，栖瑶殿内却依然有烛火闪动。穿过安静的走廊，他停在了那燃着昏黄烛火的窗前。里面……传来几下微弱的咳嗽声，偶尔还会有她略带嘶哑的嗓音。

他听着她喝水，听着她嚷饿，听着她跟那些宫女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听着她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再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心境下，听到她低低的声音，陆宸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原来……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其实他也只是希望她能像对待别人一样，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聊聊天。在这样冰冷的夜里，能为他绽放一个温暖的笑，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能递上一盏热茶，不过……也就是这样而已。她为何不愿意，为何偏要让他生气，让他伤心？

他已经知道错了，也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补偿，可是她为何如此铁石心肠，就是不肯多给他一个机会？他想不通。按理说一个人的心不可能变的这么快，而且他也不相信文清会变！那么她这般抗拒是因为什么？突然间，他想到了那晚文清的话。

她问他，有没有如对待她那般待过皇后？还劝他要珍惜身边的人？莫非？莫非她一心想要离开，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呆在宫里，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就像自己的母妃一般，只要看到父皇临幸她人，就会独自垂泪直到天亮，莫非……她也是因为这个？

他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的时候，房中的烛火灭了，可他的心……却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虽然不可能将自己孩子的母亲赶去宫去，可他会想办法让文清打消这样的顾虑，重新焕发勃勃生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他想的太入神，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竟一直站在文清的窗外。听到房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干脆顺水推舟，轻轻的推开了门。明亮的月色之下，沈文清横七竖八的半趴在床上，软枕被挤到了一旁，棉被的一角也大敞着，而她莹白的双足正露在外面。

这丫头的睡姿真是可怕，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已经足以猜到这床上凌乱的程度了。陆宸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温柔的拂过她脸颊两边散落的发丝。床上的人儿浑然未觉，仍然睡得香甜。很快，他再不满足于这般的接触，骤然弯下身，将脸停在了她的唇边。

他慌乱的呼吸拂的她直发痒，微微的嘟囔了句什么，便转过了身，只是却仍是未醒。见她睡的熟，陆宸越发大胆起来。修长的食指勾起她的小脸，俯下身便是一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短暂时光，陆宸却依然兴奋异常。只是还不待他再继续，床上的人儿嘤咛一声，眉心微微皱起，看样子就要醒过来了。陆宸心下一惊，飞快的闪身隐到暗处。但是，床上的人儿却只是蹬了蹬被子，缓慢的翻了个身，继续沉睡着。

此时殿外传来微弱的响动，陆宸知道，是下人们要起来干活了。看了看床上睡的正香的人儿，陆宸脸上一红，仓皇的出了门，旋身而去。明明自己已经是皇帝了，这宫里的女子，都是他的人。今日即便被人看到他清晨从文清身边离开，也没有任何影响，但他竟像是贼人一样，觉得心慌。

越过了宫门才发现，棋然正靠着宫墙百无聊赖的站着。好不容易才散去的那份慌张感，顿时袭来，他恼羞成怒的喊道：“为何跟着朕，不是说让你回去了吗！”虽然是棋然，但他的脸已然微微的红了起来，心中暗恨自己，为何像那些少不经事的年轻人一般孟浪。不过，他似乎忘了，自己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而已。

对他的话，棋然似乎丝毫不在乎，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尽量用公式化的口吻道：“回皇上，上朝的时辰快到了，属下特来恭迎圣上。”但是脸上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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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宸知道他在偷笑，知道他或许误会了他和文清，但他不但算解释。一是没有理由要跟他解释，另一个则是因为，他的心里存着侥幸。都说女子的名节重于性命，若是这么糊里糊涂的传开了，或许……文清也就认了？

这下他又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没有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走出来，若是那样，一定会更有意思的吧。一整天，他都沉浸在自己荒唐的算计中，天真的以为，沈文清会因为自身名声受损而改变初衷。

他已经完全忘了，她的母亲当年是如何被薛明征坑害，最后又是如何另觅良婿的事情了。

或者说，他忘了，自己喜欢的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平凡的姑娘。她这样一个没有根基、没有钱财的女子，敢只身混入宫廷，伺机报仇，还敢在金殿之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戏弄她的仇人，逼着他先失去理智。她的不凡、机智、勇敢，可见一斑。

可是他却想拿着世间最无谓的事来束缚她，逼她屈服。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发现，现在的陆宸，无论是想要得到什么，似乎都已经不懂得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