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姐妹相见
第166章姐妹相见
约莫过了辰时，从皇宫东门春毓门里，突然驶出了一趟普普通通的囚车。囚车旁跟着刑部三位面貌严肃的监斩官，以及一队银甲银枪的卫士。看上去，这规矩什么的，都是对的，可是却没有以往，那敲着铜锣沸反盈天的热闹场面，
沈文清一身血污、神情憔悴的站在囚车里，一双暗红色的淤肿的双被所在木枷之内，暴露在众人的眼前。这些围观之人中，有不少都曾见过沈文清，也许是当日的娇美与今日的狼狈相差太大，以致很多人第一时间不是猜测她犯了什么罪，而是纷纷感概，这皇宫大内实在不是什么人都能呆的稳的地方。带着沉重的枷锁，沦为人犯的沈文清被一旁的卫士，狠狠的推倒在法场的高台之上，又被粗鲁的拎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被人摆好了跪姿，但她的唇边，竟扬起了一丝微微的笑意。陆宸躲在街边的暗处，狭长的双眸顺着她的眼光，轻轻掠过人群。
突然间，他明白了那个笑容的含义，因为那下面没有玉珑，没有她的姐姐们。这个小女子啊，有时候觉得她聪明，有时候却又……忍不住为她的傻气心疼！今日他已经是太子了，是天燳国未来的主子，可是今天，同样却也是他埋葬自己的日子！
“这些人真是过分，竟然也不给她换身衣服，你看看她……”她怎么样？瘦弱、憔悴、苍白、肮脏？不，他没有资格，没有资格过问任何人的罪过！文清的死，正是自己一手策划，推波助澜的结果，旁人？你难道还指望着旁人会对一个阶下之囚心存怜悯吗？
天下人都是一样，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从来不会对一个贱民，一个下等人多看一眼，更别说是个没有几天活头的死囚！若不是他派人潜入暴室，暗中保护文清，她又会受到那些狱卒多少残害！右肩的伤痕突然烧灼起来，陆宸忍不住微微皱眉，扶住了肩膀。
一旁的棋然赶了上来，关切的说：“主子可是伤口又疼了？若非您不肯上药，这伤口也不至于作到现在。”自从沈姑娘被抓，主子就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夜里也总是长吁短叹，直到天明。他放不下沈姑娘，却又不能破坏自己的计划，于是只能强迫自己硬下心肠，结果也只能是伤了他人更伤了自己！
不过往日倒没看出，那个沈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有这么大的脾气，生生把主子的肉咬掉了一块，偏偏主子还死活不愿意医治！一个小伤口而已，一直拖到今天居然还是皮开肉绽的，鲜血淋漓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到主子的心思，沈姑娘与他，平日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一段时光，全都是夜半时分在栖瑶殿度过的。
沈姑娘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甚至连音容笑貌都好像被埋藏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下，显的模糊而苍白。从前主子可能也没觉得什么，可眼下她就要去了，才恍然发觉，自己原来什么都没剩下，没有证明她来过的东西，一切虚妄的仿佛一场梦！
可是此时就算拼了命，也抓不住什么了！偏偏这个时候，沈姑娘却送了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样东西。不管沈姑娘知不知道，可那个牙印就是她送给主子的礼物，是唯一的纪念！
看着高台之上的那个纤瘦的身影，再看看痴迷着锁住她的那双眼，棋然终于长叹一声道：“呆一会儿，这里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主子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府吧。”再怎样了解，他也还是得劝。
“再等等，午时才要开刀问斩，现在……本王想多留一刻！”留下来干什么呢？纵然文清逃过此劫，眼里也不会再有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人儿，他…。。放不下！只可惜如今这样的笑容，他只能躲起来，偷偷的看着，能让她绽放如春花吐蕊般笑容的人，再也不是自己了！
“那两个人是谁？”陆宸又问。
“他们以前可是沈姑娘的死对头，也都是开酒楼的。”棋然对沈文清可以说已经有了全面的调查，所以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也都了然于胸。
陆宸却是一脸的羡慕：“死对头？可是你看文清笑的多甜，现如今就连这样的人都能让她笑的这么好看，本王却只能躲在这里暗地里窥看。”话里的酸涩刺痛了棋然的心。
“也是沈姑娘为人厚道，当初放了他们一条生路，还一直帮助他们，这才……”话未落音，那边人群中却突然窜出来两个人，她们一路目不斜视、跌跌撞撞的扑到了高台旁边，双眼含泪，神情激动。
这两个人他们都极为熟悉，正是恢复了女装的沈文川和她所谓的“娘子”沈文鸢。她们一出现，人群之中便如同炸了锅一般，谁都没想到，每常与他们闲话品酒的南华楼老板沈文川，竟然是这么个俏生生、如假包换的女子！不用说，旁边那一袭粉红色藕褂的姑娘也不会是她的什么娘子了！
本来还算静默的人群沸腾了！所有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交头接耳。再看沈文清已经失了平静，更失了笑容：“你们怎么在这儿，我的事于你们无关，你们快走吧，快走！”
沈文清神色慌乱，一双眼睛还在人群中寻寻觅觅。她在找玉珑，她还以为玉珑早已把姐姐们带出了京城，所以才没能去看她，可是……人群中哪里有那个如仙似玉的人，他……
在哪？
她本来是打算从容赴死的，可，看到了姐姐们的脸，这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吧？挣扎着站了起来，拖着长长的脚镣，她踉跄着扑了过去：“姐姐……”只是两个字却让三个人痛哭失声。
沈文川颤抖着手抚上小妹的脸颊，但只是一下，便赶紧退开。她看到了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看到了那些殷虹的血迹。泪，已经不是成滴成行了。左手紧紧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她哽咽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