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欲笺心事（一）
第148章欲笺心事（一）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么数着日子混的。对于明天，对于将来，对什么成亲生子，重建家园沈文清也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是玉珑，是玉珑给了她们生活的意义。为了报仇，她们义无反顾来到了京城，为了报仇，她心甘情愿将自己投进了大牢！
事已至此，虽然她已是死到临头，但是对于这一切，竟也没有半分后悔之意，只是觉得，有些……害怕！她不是从来都不怕死的吗，如今，眼看沈家复仇有望，姐姐们应该也能保住一条命，其实即便没有陆宸，她也不太担心，毕竟还有玉珑，他一定会保姐姐们万无一失的！
至于她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无论对父母、对姐姐、对自己，总算有个交代！这世间的情爱无常她也算都见识到了、领略过了，这一生，被人疼爱也好，被人利用也好，于她自己也都算是轰轰烈烈一辈子，没什么遗憾的了！唯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能再见玉珑一面，没能当面跟他说抱歉，没能当面……跟他道别！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成为她留恋、恐惧的理由！她觉得自己心里还有牵挂，还有不舍，这样的自己，怎么能从容就死，无怨无悔的登上极乐之地？可是，她又说不清自己的心事，到底是放不下自己心心念念的陆宸，还是放不下前途未卜的姐姐？她不知道，也说不清。
这两天，她总是浑浑噩噩的，身上发冷，心里却烧的难受！其实从金殿回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发了高热，她没说，是因为即便病死了，也没人会在意，所以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说不定，就这样死去，皇帝还会因为可怜她，而放过她的家人？说不定……
“别想了，你以为现如今只有皇上想要你姐姐们的命吗？我可以明着告诉你，皇上他饶或不饶的，其实都没用，薛明征是不会放过她们的！”一道突兀的男声，夹杂着几分责备与凛冽，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她认得这声音，不仅认得，而且是烂熟于心。没有丝毫的犹疑，她使出全力，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可是四周仍旧空旷黑暗，哪里有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玉珑……玉珑！”低低的叫了两声，她焦急的住了嘴。她知道玉珑进的来，知道他就在这里，可她看不见他，又不敢叫，只能干着急。
此时，就在她的身后，正有一道微弱的白光划过浓重的黑暗向她袭来。下一刻，她紧绷着的身体，就落入了一团温柔的包围中。
顷刻间，文清全明白了。她所有的不舍、眷恋、隐隐的期待，都是为了这一刻！她怀念这有些寒冷的温暖！以前就是这样，他略嫌冰凉的体温，不知为何却总是能带给她直达心底的温暖！
自从进宫以后，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起玉珑，想起他带给自己的温暖和安心！不知何时，文清的双手，已经紧紧握住了玉珑的手，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是文清的心已然安定了下来。她不再害怕了，即使下一刻立即就死，她也不怕了。
“玉珑……玉珑……”她想感谢玉珑，感谢她了了自己唯一的心愿，让自己可以轻轻松松的赴死，可是张开嘴，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低低的、柔柔的，带着千回百转的几寸柔肠，带着看尽千帆的坚强了然，此刻，全化作了这声声低喃。
玉珑也没说话，静静的听着她带着哭声的低唤，心……疼的快要裂开了。来之前，还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要把她毫发无伤的带回家，可是现在，她满身伤痕，发着高热，整个人像完全变了似的，没了笑容、没了生机！
而她之所以成了这样，都怪他，都怪他！如果不是贪图隐蝶的千年修为，吞了她的灵珠，他不会成了眼前这半妖之体，如果不是因为这似妖非妖的尴尬身份，他不会感受不到文清的疼痛和呼唤！看着她这副气若游丝的样子，玉珑简直要恨死自己了！
他宁愿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个玉珑，并不是因为有朝一日还能成仙，而是因为，若他还是那个尽得天地灵气的玉珑，他就可以感受到文清，感受到她的心！文清一刻不停的低唤着他的名字，而他……却因为心上的疼痛，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此时，文清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剧烈的挣扎。玉珑知道她身上有伤，怕弄疼了她，连忙放开。文清骤然回身，紧张兮兮的说：“这里人多眼杂，你还是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没人能发现我的，进来之前，我已经让她们都睡过去了，放心。”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地上，玉珑抬起右手，掌中泛着微微的蓝光，朝文清的胸口贴了过去。
这看似轻薄的行为，却没有引起文清丝毫的反抗。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图，但是，她相信玉珑。果然，玉珑越发冰寒的手，才靠过来，她全身的疼痛便减轻了不少。慢慢的，她的体内似乎涌出一股暖流，额间和手心甚至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身体似乎轻盈了，那些灼热刺痛的伤口也好像不那么疼了。在她的手下，文清终于摆脱了已经纠缠她多日的疼痛和黏腻，高热的症状也减轻了，短短的一瞬间，她已经决定通体舒畅、再无伤痛！
最初的惊慌过后，她缓缓的睁开了眼。只见自己正悬在半空中，而她的全身都被包裹在一片波光淋漓的蓝色光芒之中，在她的眼前，是玉珑那张俊美、温柔、荡漾着暖暖笑意的脸，只是此刻，他的眼中却流转着红色的光芒！
认识玉珑这么久，却从不知道，他有一双如此诡异却邪魅的瞳孔！不知不觉的，她的手爬上了他的面颊，轻轻的抚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带着强大的魔力，牵引着她的手，更诱惑着她的心！
“你……你好像不一样了！”短短的一句话，却吓的玉珑瞬间瞠大了双眼，变得手足无措，极度紧张！
玉珑微微侧过脸去，避开了她的抚摸和对视。过了这么久，他早已知道自己的样子，他怕….怕自己这双妖孽一般的双眼，会吓着他的文清。但是，文清却好像很有兴趣，非但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还一脸好奇的凑近了要看。
玉珑有些不好意思，左右闪躲着，低声道：“没什么的，我的眼睛本来就这个样子，那时……那时只是因为功力不足，所以才变成黑色的。”想也没想的，玉珑随口就扯了个谎。
他已经答应过师父，绝不跟任何人泄露自己的身份，可，即便没有师父的原因，他也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文清。以前，他是个半仙之体，是集天地灵气的至灵至纯之物，可是现如今，他却只是个非人非妖非神仙的四不像！是个充满妖气的怪物！
“你这样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很漂亮。”文清发自内心的赞美道。的确，今日的玉珑，不再像往日那般温和淡然，反而另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邪魅，他比之前更显俊美，更多了一种魅惑人心的气势！
上次见面时太过短暂，虽然也隐隐察觉到了他的改变，但那时她心有旁骛，没有注意，这一次，在临死之前，能看到“真实”的玉珑，也算是不白相交一场。
玉珑低下头，黯然神伤。从前，文清似乎从来没有称赞过他，虽然她对自己的依赖不言自明，但，她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相貌。可是，自从他长出这双邪恶的红瞳之后，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玉珑从没想过，这双眼睛除了会改变他的身份，还会迷惑人心！看着文清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玉珑非但没有半分高兴，反倒觉得压抑非常！
因为她喜欢的，从来不是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从以前的那个王爷，到如今这双魔魅红瞳，她追求的永远是别人，永远是别人！
文清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浓烈的失落，她呆住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会让玉珑露出这样的神情？突然间，她知道了，玉珑一定是因为她即将面临的死亡而伤心，玉珑总是一副好心肠，对谁都是那么好。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陆宸，她是不是会喜欢上玉珑，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劫了？
甩甩头，她不敢再想。她不后悔，即便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后悔！可是，自己方才差点就否定了过往，否定了自己曾经的心意！
沈文清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因为她从来没敢想过这些。玉珑是有灵性的，是半仙之体，将来是一定要成仙的，他那么好，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属于自己？
他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收留过他！因为他们是……是一家人，是……是什么她也说不太清楚，但在她的心里，玉珑和姐姐们一样，都是自己最在乎、最关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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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竟然对玉珑有了邪念？真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