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牢狱之灾
第138章牢狱之灾
“宫中竟有此等恶毒之人，胆敢以剧毒之物谋杀皇后，朕岂能容他侥幸逃脱！这件事交给刑部就好，你不要过问。内禁卫何在，将这些人统统押进暴室！”文清不知道，此时自己该不该挺身而出，说出真相！隔着四周喧闹哭喊的人群，她用眼神问着陆宸，意外的是，陆宸的眼睛也直视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注视自己，尤其是此刻他眼中那点点滴滴的不舍和内疚，更让她感动落泪！
但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陆宸那微微摇动的头。她知道陆宸是看懂了她的意思，更加明白他的这个摇头也是在对自己传达信息，是让她不可轻举妄动的信息！陆宸足智多谋，又了解宫中事宜，既然他不让自己采取行动，想必是在顾虑什么？
为了他着想，文清决定缄口不言。而就在此时，她也被那些穿着银色铠甲的内禁卫给押了下去。
碍于那些人凶狠的嘴脸，她没敢迟疑，没敢回头，所以她自然没有看到陆宸紧皱着双眉，歪倒在潘义怀中的那一幕！
这些日子的高度紧张，以及连日来昼夜不停的赶路，他的身体本就极度疲惫虚弱，再加上文清的离去，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一看陆宸晕了过去，皇帝再也没有心思追究这些总也没完没了的破事，干脆连看也没有看皇后一眼，就急匆匆的抬着陆宸离开了仪元殿。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先后算计了弟弟和情人，无法承受才晕过去的！在皇帝的心里，蚀心散是永远的痛，而理所当然的，这应该也就是陆宸永远无法抹去的痛苦！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儿子今天的失态，都是因为今天的事触到了他年少时的伤痕！
他不知道陆宸高烧之下，嘴里喃喃的“不要，不要”是因为梦到了沈文清被严刑拷打的画面！他更无从知晓，儿子那一声声含着血泪的“对不起”，只是因为看到了弟弟那张痛苦不堪的脸！
他以为如今的陆宸，还是十几年前那个，躲在他的怀里被一声惊雷吓到大哭的孩子。他以为如今的陆宸，还是那个会为了自己的心情，毫不留恋的放下储君之位，一心只想做闲云野鹤，让他打心眼里生出爱怜的孩子。
可他忘了，在自己郁郁寡欢、疏理朝政的这些年中，他最心爱的儿子，他的宸儿，究竟是在怎样的腥风血雨中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没有看到他身上，一道一道几乎要命的伤口，跟没有留意，他一天一天越发冷酷的神色！
如今的陆宸，早就是一个能独当一面，沉稳冷静、锐利果断……心狠手辣的男子！如今的他，已经长成连皇帝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一根毒刺！
但又有谁知道，要从心里生出毒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心上的每一道伤口，身上的每一根毒刺，都是从万念俱灰的死亡中开出的果实！他的心……已经被仇恨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如今的陆宸，只是一个没有心肝的行尸走肉！
他活着，只是为了追讨母亲的仇恨、洗雪他自己的耻辱！他不想被人当做百无是处的蠢货，在新帝登基的那一天，于众人的嘲笑声中含恨而去！他是不想做太子，当皇帝，可他更不想看人的眼色，卑微下贱的活着！
所以这些年，他逼着自己去筹划，去算计，筹划着怎么活下去，算计着怎么要人命！他用自己的血，和一道道伤口，来浇灌这颗果实！可他不知道，在伤别人之前，自己就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围追堵截自己多年的皇后一党，是垮了！可他也搭上了文清的性命和弟弟的一条腿！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成功，更加不能忍受这般的惨烈！悲怒交加之下，他把自己送入了黑暗之中，可即使在睡梦之中，他也终究无法摆脱心灵的鞭挞！
他不想醒来，不想更加清醒的面对自己的残忍，可是在父亲一声声温柔的呼唤之中，他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一滴泪毫无预兆的滑出眼眶，划向他满面羞愧的脸颊，最终落入了父亲温热的指尖。
“父皇……”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泪却愈发汹涌。
“好了好了，没事了，朕都知道啊，先好好养着，等你好了，朕有份大礼送给你！”皇帝的笑容温暖慈爱，与世间一切争斗阴谋都无关，但他的一句话却唤醒了陆宸全部的野心！
几乎不用猜陆宸便已经想到父皇口中所谓的大礼是什么，那本来就是他的，已经迟了这么多年，父皇居然还用如此意外而庆幸的口气，将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施舍给自己？他不能忍受，他发现自己如今能忍受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他现在还很虚弱，很无助，于是只能敛下满心的不耐，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多谢父皇！”是啊，无论如何是该多谢父皇，若没有他的宠爱，他也许根本活不到今天，更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或许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他的宠爱孕育了敌人的仇恨，同样的，也是他的宠爱，造就了他的今日野心！而这一切如今对他来说，就只剩下临门这一脚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妇人之仁，毁掉他努力了多年的成果！
而暴室之中的沈文清此刻却正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这里是历代宫人受罚遭刑的地方，脏乱恶臭自不必说，这些她还可以承受，可那一声声惨叫却让她备受煎熬。
就这半天的功夫，前面几个牢房里已经有几个过了大刑的。她看着那些人惊恐的被拉出去，不一会儿又半死不活的被拖回来，有一个甚至受刑不过，死了！以前在皇后宫中，也曾经听过那句大刑伺候，可笑那时自己竟不觉得什么害怕！
可是如今，听到门响，她就胆战心惊，浑身发抖！但她相信，她相信，只要自己熬过了今天，熬过了大刑，一定能等到陆宸来救她！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千方百计在营救她们了！说不定，只要在等一刻，再一刻，就是大赦之期！
可是，直到被挂上染血的木架时，陆宸仍然没有出现。站在她面前的，只有三个矮胖粗壮、满脸横肉的狱卒，还有一左一右那两个正往她手腕上套铁环的婆子。只是一眼，文清全身的神经就都绷了起来，只因那两个婆子脸上狰狞的笑，实在是比那狱卒手中，染着血的皮鞭还要恐怖！
她吓坏了，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她还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智，她脑中飞转着，猜测着他们会审问些什么，而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可是，他们根本什么也没问，只一个抬手，那血迹斑斑的皮鞭已经带着破空而来的喊杀声，直直的落在了沈文清的身上。
身体狠狠的颤了一下，但文清似乎并没有感到疼痛。但片刻之后，那灼热刺痛的感觉终于蔓延开来，文清已经咬紧了牙关，可还是没有忍住，一声声呜咽随即溢出喉头。
太疼了，虽然只是一下子，可那伤口的灼烧感却是持续的，强烈的，就好像有人狠狠的剜开了那已经破皮出血的伤口似的，一下比一下疼！
“尝到滋味了吧，这暴室里的每一种刑具那都是有说法的，你现在见识的这个，只不过是蘸了盐水的皮鞭。过会儿老娘再让你尝尝那千斤坠、铁莲花、炮烙……等把这几样尝个遍，老娘敢担保，到了审问的时候，你绝不会说一个字瞎话！”其中一个婆子狞笑着走近她，一边恶狠狠的吓唬她，一边还用那尖利的指甲重重的划过她柔嫩的脸颊。
文清倒吸口气，惨白的双唇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头低垂着，寒冬腊月里居然满身大汗，湿了中衣。听了那婆子的话，她费力的抬起头，双唇嚅嗫了一下，却只是无意识的喊疼。可她这一声还没喊出来，就已经被呼啸而至的皮鞭给打缩了回去。
紧接着，便是没完没了如雨点般的一通招呼，文清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一开始的疼痛过后，她只见到自己皮开肉绽的样子，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她以为自己是死过去了，可是身体一下接着一下的抽搐，眼前越发破烂难以蔽体的棉衣，还有耳边传来的一声声惨叫，提醒自己还活着，忍受着……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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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一刻，她却直直的倒了下去，若不是全身都被五花大绑的吊在那十字木架上，她早已瘫倒在地。这个时候，能晕过去其实也是一种幸运，至少，不用直面自己的屈辱与悲惨！但不幸的是，一瓢冷水当头泼下，她只能在一片黏腻冰凉的疼痛感中再次醒来！
“别把她打死了，换人！”只听得那为首的狱卒一声令下，下一刻，文清就真的瘫倒在一片血污之中。
淡紫色的棉布衣裙，沾上了黑腻的血迹。头上、手上，也都是一团血污，可是，如今的她早已顾不上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