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别看丁香那丫头躲着不见你,其实你娘的这些药啊,都是她精心配出来的,快早些回去吧,我去找找念念。”林溪月笑着将一男子送出医馆,又将一包药递了过去,转头时却愣住了。
尘封的记忆仿佛破土而出,深埋在心底五年的人,此时正抱着她的女儿,言笑辞辞向她走来。
准确来说,是他们的女儿。
“阿诚,先别走。”林溪月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说道。
“林大夫,怎么了?”那名叫阿诚的男子问道。
“娘亲——”一身粉衣的小女孩,看见医馆门口的林溪月,甜甜喊道,然后伸出一双小短手。
陆少虞见状,也看了过去,一名梳着青峦髻,身穿茶色襦裙,虽未施粉黛,却容貌绝美的女子,此时正呆呆望着自己,旁边还有一男子神色关切地看着她。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似乎狠狠抽痛了一下,差点没抱紧怀中女孩。
他隐下那阵悸动,将手中孩子递了过去,眼睛却眨也不眨看着眼前女子,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若是他与月儿也有女儿,也应当这么大了。
五年前他看不见,直到她离开,他也不曾见过她的样子。他有心上人,也早已忘了十年前这山谷中的她。
“谢谢。”林溪月垂下眼眸,强装镇定,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女儿。
“即便人少,也不乏有人牙子,还是要将孩子看好。”陆少虞再次看向面前的林溪月,又对一旁的男子说道,他是这孩子的父亲么?
“公子说的是,我二人以后定会将女儿看牢。”林溪月仿佛看穿了陆少虞想法一般,将女儿往阿诚怀里一塞,顺手夺过阿诚手中的药。
“有劳公子,天色已晚,我二人就先回去了。”林溪月福了一礼,再不给陆少虞说话的机会,拉着不知所措的阿诚就朝医馆走去。
陆少虞看着那一家三口走远的身影,陷入恍惚,他仿佛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山茶花香,似乎是从方才那女子身上的,等他回过神再看时,那医馆的门已经合上了。
“林大夫,这是怎么了。”饶是再迟钝,阿诚也发现了不对,转身之时便配合起了林溪月。等进了医馆关上门,阿诚这才放下怀中孩子问道。
林溪月仿若未闻,直到念念抓着她手摇晃时,她才回过神,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抚着。
“你怎么还在!?”这时丁香端着药箕,从后院出来,见阿诚还在屋里,狠狠撂下药箕,大声道。
“我见到他了,你们等我一下。”林溪月将女儿抱进后院的屋里,取了她自己缝制的小老虎小兔子等等,嘱咐念念自己先玩着,然后才回到前面。
林溪月将方才之事同丁香简单说了一下,丁香也顾不得再与阿诚拌嘴,只着急地出着主意,五年前的事,她依旧历历在目,当时便想也不想,陪着自家小姐一路辗转到了这里,三年前,她们怕镇子上人多眼杂,才搬至此处。
“不过也应当无碍,毕竟将军那时目盲,也不知小姐的模样。”丁香虽然很慌,可还是安慰着林溪月。
“以防万一,还要劳烦阿诚陪我演出戏。”林溪月想到方才那幕,又同丁香说了自己的主意,毕竟他们二人早已两情相悦。事到如今,又如此突然,除了与阿诚假装几日夫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陆少虞一夜无眠,未等天亮,便离开镇里的小客栈,来到这村落,四处张望了一下,爬上村落旁边的福陵山。这里的村镇都是坐落在这福陵山的,爬得高自然看得远,他这时才知这村落原来如此之大,零零散散的人家一路延至那座小镇。
于是他便寻了一处能看见那间医馆的山崖,在枝木的遮挡中坐了下来。鸡鸣许久后,那医馆才开了门,不是昨日那少妇,而是另一名衣着打扮都更为活泼的女子,虽然隔得远,自从眼疾之后,他视力也大不如前,但还是能够轻易分辨出二人。
又过了不久,昨日傍晚见到的那男子才来,与那女子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医馆。
他昨夜没住这里?陆少虞站了起来,自己天未亮便来了,并未见这男子出去过。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堂堂将军,竟然做起了偷窥有夫之妇日常生活这等勾当。
又看了一会儿,陆少虞这才重新坐下。日出很久后,也未见那昨日那女子再出来,那男子也并未出来,这时他已有些昏昏欲睡,甚至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多了。日上三竿时,医馆陆陆续续来了些病人,他也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女子,她依旧未施粉黛,甚至连衣着颜色都比昨日更深了些。
她将几把椅凳分给门外病人,又看了那座小桥的方向许久,陆少虞的目光也随着望过去,桥上只有几名扛着锄头的村民,并无什么人在那桥上停留。
不过,他昨日便是从那桥上过来的。
到下午时,那医馆的人更多了,门外的椅凳也不够坐,于是一些人便站着等。突然,一抹粉色的小小身影映入他的眼帘,是昨日那小姑娘,想必是医馆病人太多,没人陪着她,她就自己跑出来玩。
于是陆少虞便下了山,不多久就找到了那小姑娘,她正与几个同她一般大的孩子玩一只布老虎。那小姑娘似乎还记得他,看见他之后,小老虎也不玩了,伸着两只小胳膊便要抱,陆少虞心情愉悦地将那小姑娘抱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陆少虞笑着问道。
“娘亲叫我念念。”小丫头似乎对陆少虞腰上挂着的木雕很感兴趣,一直歪着头看。
“念念。”陆少虞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叫我干嘛呀,娘亲有时还叫我安安呢。”
那小丫头见够不着木雕,挣扎下来站在地上,玩着那两枚挂在一起的木雕,那是一枚栩栩如生的少女,以及一枚陈旧的月牙儿。
“你娘叫什么名字?”
“来看病姨姨伯伯都叫她林大夫,但念念记得娘亲说她是月亮。”
不到五岁的女孩,显然分不清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但陆少虞却如遭雷击,一腔血都涌了上来,不由自主牵紧那女孩儿的小手。
林?月?林溪月!她也有一手绝妙医术,且与这福陵山关系匪浅,莫非她就是月儿!可是……
陆少虞端详着面前的小女孩儿,一颗心慢慢下沉,那双眼睛确实与记忆中的月儿有些相似,她的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吗?
“叔叔,念念手疼。”那小女孩儿不哭也不闹,用另一只手戳戳陆少虞手背,乖乖说道。
“抱歉……”陆少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并揉了揉那只小手,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她已嫁作人妇,就连女儿都那么大了,陆少虞满脑子都是昨日里,他们一家三口离开时的背影。十年的寻找,就要这么放弃吗?此前因为种种误会,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心意,陆少虞不甘心。
“小姐,这药再炒下去就要焦了。”到晚上时,丁香看着魂不守舍的林溪月,又盯着锅里那味明天要用,需要略炒一下的药,提醒道。
“哦。”林溪月忙将药倒出来。临近黄昏时,病人少了许多,她数度走到外面,也不曾再看到那人,又见女儿抱着小老虎,蹦蹦跳跳回来,她这才进了屋,或许他早已离开了这里。
第二日天未亮,陆少虞又鬼使神差般在那崖石枯坐一日,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这几日他只喝了些水,并未吃什么东西,也几乎不曾睡觉。
到第四日中午,他恍然想起,月儿那所谓的夫君,这两日并不在,头两日也未曾见他在那医馆住。他站起身,晃晃悠悠下了山。
“念念,你爹爹这两日不在家吗?”在过了桥的不远处,一棵大榕树下,一群孩子在那里玩耍,陆少虞见到了那名叫念念的女孩,她这次抱着一只花花绿绿的兔子。
“念念从没有见过爹爹,家里也只有娘亲和阿香姨姨。”提到爹爹的事,小女孩有些伤心,虽然娘亲和阿香姨姨对她很好,但是她还是想要有个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