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不多久，几人已到了城门口的塔楼处，林溪月望着高高的塔楼，已有些发怵。即便昨晚休息了一夜，林溪月此时也依旧双腿酸痛，此时见了，只觉酸痛更甚，幸而那人已减掉了两遍。

“夫人莫怕，昨日将军走得快，咱们今日慢一些，将军也是为了您好。贵人们来了，自然是要上去参拜老将军的，若您只爬几层便气喘吁吁，怕是要被贵人们看轻的。”闫妈妈扶着林溪月的手，鼓励道。

“好，我不怕，咱们便开始吧。”林溪月得了鼓励，也懂了陆少虞的良苦用心，她作为将军夫人，即便只是名义上的，也不能令他蒙羞。

今日用时虽久，却省力了不少，待终于爬到最高层后，林溪月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立在高高的塔楼上，向下眺望着。

昨日是她第一次登这塔楼，又有陆少虞在，且累得差点喘不上气，自然也没心思去欣赏这塔楼之上的风景。今日则不然，只有闫妈妈与丁香桂枝，她便站在栏杆处，眺望着这座边域小城。

此处风光与金陵截然不同，当然，她在金陵时也只有小时候去过集市，十五岁时跌落至福陵山，在那山中生活了月余。不知是否因为冬天的缘故，这里的山皆是光秃秃的，山上很少能看到树，以石头居多，很远的地方隐约能看到荒漠，而入城之后的那条大道，则是直直通往镇北将军府。

之后，闫妈妈又带林溪月去了城里几处铺子，分别认了门才回去。到了下午，林溪月换上布裙荆钗，带上丁香与桂枝以及那两名护卫，一同去了那家医馆。

才到门口，就见那医馆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老弱妇孺皆有。一问才知，原来是那老大夫上午太累，中午愣是强行闭门，说要休息休息，于是大家都守在门口等着。门外今日倒是有两名中年男子，正拿着笔一一登记病症。

“夫人，此刻那大夫正好一个人在屋内，我等不如趁此先行进去，与那大夫打声招呼，说明来意吧。”一名护卫拱手道。

“别去，让那位老人家好好休息吧。”林溪月连忙制止。

“你们在此等候，我过去排队，正好也了解一番哪类病人最多，等到了跟前，与门口那两人说明来意即可。”林溪月说完，就排在一名抱着孩子的妇女身后。

“大姐，您的女儿是着凉了吗？”林溪月见那女孩儿虽然神情恹恹，但却对着她甜甜地笑，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煞是可爱，于是忍不住逗了逗那孩子，又问了那妇人，关于孩子的病症。

“是啊，或许是夜间睡觉时踢了被子，这会儿倒是退烧了，今早起来才严重哩……”那妇女絮絮叨叨对林溪月讲了很多。

不知不觉间，已排到了林溪月，林溪月见那左边男子旁站着一些，右边男子则取了许多凳子，让他旁边的病人坐着，想来是右边的病人病得更重些。

“姑娘可有何病症。”左边那男子和蔼地问道。

“奴家昨日下午经过这里时，正巧遇见有两家争着抢着让老人家先给他家治，因幼时学过一些岐黄之术，因此帮老先生分担了一二。昨日归家后，思前想后，觉得即便是粗浅的医术，也不该就此耽搁掉，因此与家人商议，希望能拜老先生为师，将医术重新捡起。”林溪月将自己的来意徐徐道来。

“还请姑娘稍等，待父亲醒了我等问问他，是否肯收女弟子。”那二人皆感惊讶，昨日事出时他们并不在，事后老大夫也没同他们讲过。在这边陲之地生活了二十余年，很少听说有女子学医的，但观林溪月衣着打扮，与平常人家的姑娘一般，可通身气质却怎么也不像。

“等什么等，你们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两个废物一样吗？学了十多年愣是一点本事没学会，老子这身医术，再不找个弟子，怕是要带进棺材里了。”说话间，那老大夫开门出来了，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阿大”那两名男子连忙行礼，同时也羞得满脸通红。

“先生。”林溪月也施礼道。

“姑娘还请先随老朽进屋。”那老大夫显然还记得林溪月，就是昨日为自己解围的姑娘，与她说话时，连态度都和蔼了不少。排着队的众人见老者出来，也顿时骚动起来，那些原本无精打采坐在凳子上的，此时也站起来围了过来，那老大夫只好先将林溪月请进屋。

“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按方才登记的顺序，先放症状重的进来。”那老大夫板着脸说完，才领着林溪月进了屋。

还不等说几句话，已有病人进了屋，老大夫只好问了林溪月会些什么，擅长治疗哪些症状，昨日虽然时间紧迫，但他百忙之中也看到了林溪月治病的手法，绝不是落下许久的样子，因此直接给林溪月分派了些病人。

那两男子虽不会诊病，抓药却极为熟练，林溪月又将桂枝与丁香喊了进来，帮着将抓好的药熬了，还有那两名护卫也被喊了过去，帮着搀扶那些无法行动或者壮硕的病人。由于有了林溪月等人的帮忙，不到黄昏时，剩下的病人就已寥寥无几，那老大夫也终于有时间休息了。

“老朽观姑娘手法颇为纯熟，不知来此，到底是为何？”那老大夫洗净手，这才坐到林溪月对面。

“先生谬赞了，奴家也只是多读了些医书，在诊病一事上，实在经验匮乏，昨日路过帮忙时，倒重拾起了治病救人之心，昨晚与家人商议后，今日便过来了，还望先生不要嫌弃奴家资质愚钝。”林溪月并未提及自己身份，只是谦逊有礼，将之前想好的原因娓娓道来。

“姑娘有济世仁心，老朽岂敢拒绝，如此便替这边陲百姓多谢姑娘了。”那老大夫站起来郑重施了个礼，林溪月直呼不敢当，忙将那老大夫扶起。

在之后的数日里，林溪月每日打理完府中之事，习完礼仪之后，午后都会准时前往医馆。有了那两名护卫之后，医馆中的争执都少了很多。林溪月又根据那登记病症的册子，算好哪家病人要吃几顿药才能病愈，若是那病人后面没来，她便派人将药送过去，也正因此，医馆中之前反复来的人也少了许多，于是她便在闲暇时随那李大夫学习医术。

眨眼间便已过去了二十多天，这日林溪月正在练习针灸，就见门外来了许多熟悉的人。赵宣走在最前面，然而她一眼看到的，是陆少虞，正由祥安扶着，慢慢跟在众人后面，朝这边走来，她放下手中金针，站了起来。

这二十多天里，她每日忙忙碌碌，每个时辰都安排满了。也因为这人说过，让她没事不要去他的院子晃悠，因此这二十天来，她竟然是第一次见他。那人的身体看起来好了许多，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将军。”林溪月痴痴望了一会儿，见其他人都进了屋，而陆少虞却只是站在门口，并未进来，于是她便出去，站在陆少虞旁边，行礼道。

“嗯，不要声张。”陆少虞轻声说了一声。

这时那位李大夫也从里屋出来，他显然是认识赵宣的，见来了这么多人，连忙上前见礼。

“老朽拜见将军，年前多亏了您，才护下了老头子这条命，不知可有老头子能帮得上忙的？”那老大夫眼中满是感激，颤颤巍巍就跪下了。

“李老先生快快请起。”赵宣忙将人扶起。

“也无其他要事，只因年前多名大夫惨遭燕赤人屠戮，以至城中大夫只余寥寥数人，此次特奉将军之名，调遣军医数名，每家医馆分派两名。”赵宣按着陆少虞吩咐说了，并未暴露陆少虞身份。

“多谢将军百忙之中，不仅派人暗中保护，还记挂我等太过劳累。”那李大夫感激涕零，不顾赵宣阻拦，走到门外，对着将军府的方向拜了三拜。

“小月啊，这位公子是？”那位李大夫这才看见外面的陆少虞与林溪月。

“是我的……是我的一位朋友。”林溪月想到自己与这人之间如履薄冰的关系，便咽下了夫君二字。

“哦，那你先扶他进里屋坐着吧，待我这头忙完了就过去。只是这眼睛，实在是可惜了啊。”那李大夫看了几眼陆少虞的眼睛，摇头叹息道，然后又进屋与赵宣说话。

林溪月与赵宣听见此话，皆是心头一沉。因为陆少虞病重之事，不宜让这座城里的百姓知道，一直掩饰得很好，也因此并未在城里召集大夫，但京邑却传了不少小道消息。

赵宣被那李大夫拉着寒暄，林溪月则是悄悄看了陆少虞一眼，见他神情淡淡，并未动气，显然早就接受了目盲一事。

林溪月见这位李大夫并不识得陆少虞，赵宣也并未戳穿她的身份，再加之方才陆少虞所说的不要声张，便猜想这人是要隐瞒身份，于是依言扶他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