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薛奇，你别死

薛奇都用不着跟连墨衍串供，所说之言全是真心实意。

“陛下，太子殿下不让奴才跟着，说奴才一个跛脚的废物跟着也是碍眼。”

“奴才……奴才也不想丢了王爷的脸。”

“可王爷这么多年都是奴才在身边伺候，奴才左思右想还是没办法放心，就悄悄跟着出宫尾随在后面。”

他没有隐瞒四王爷被太子为难扔在大街上的事，说话带了一点哽咽。

“奴才命贱，只能直言，太子殿下对四王爷的耍戏也不是一两日了，奴才想就算当时将王爷带回宫，早晚王爷也还是要承受太子殿下的怒火。”

“所以奴斗胆，没有为主子出头。”

“皇城脚下陛下眼前，坦坦荡荡的街头……总有明眼人能看到四王爷受的委屈。”

“奴才知罪，不求陛下开恩，愿以死谢罪。”

薛奇跪在地上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卑不亢，脊背挺直，没有那条受伤的腿颠簸不平，也是个好儿郎硬骨头。

他一个头磕在地上，似乎要再也不抬起来。

太子被废了，就算查不出究竟是谁做的，同行的人必然也要受到迁怒，否则如何平息天子怒火。

就算四王爷说了不会让他有事，但他也早已经做好了被处死的结果，只是往后再没有自己在身边照料，薛奇死也要将主子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提一提。

“陛下，奴才死不足惜，望您……再给四王爷赐个良善的奴才。”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他怎会听不出这奴才说的是什么。

明眼人才看得见。

这就是说他这么多年任由老四被太子欺负，被奴才欺负，是不是眼瞎了！

即便薛奇这个侍卫的确对老四忠心耿耿，皇帝还是忍不住心中烦躁的怒气，他敲了敲桌子，话语阴沉。

“那就遂了你的意。”

“来人，将这奴才乱棍打死。”

薛奇跪着一动没动，也没求饶，只是脸色止不住的有些灰败，心窝里剜肉一般的疼痛。

与十几年前他一样风光的御林军冲进来要将他拉走，被一道疯疯癫癫的影子给撞开，去而复返的连墨衍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抓挠那些御林军的手臂。

“不可以！”

他又哭又喊，在地上滚爬耍赖涕泪横流，把一个皇子的身份彻彻底底碾进了泥里，吓得薛奇慌张把他拉扯起来。

“王爷！王爷别闹！”

连墨衍本就对皇室亲缘失望至极，他就该知道薛奇会往死胡同里钻！

这些年那么多的冷眼相待，鄙夷看不起，只有薛奇在深夜会守在身边直到他熟睡，生怕会有一点点闪失。

杀了薛奇就等于要了连墨衍的命。

“不能打死薛奇！父皇！父皇你打死儿臣！打死儿臣吧！”

“儿臣把命还给薛奇！”

本来就担忧傻儿子被迁怒的珍妃到底是待不下去，也连哭带喊的扑进来，抱着连墨衍涕泪横流。

“陛下！墨衍命苦呐……我儿命苦六岁从高台跌下……”

一整个御书房都乱套了，连墨衍搂着薛奇不撒手，薛奇又被御林军给拉扯了一段，偏偏珍妃这会儿才意识到傻儿子也是儿子，万一连墨衍死了她更没依仗。

侍卫，皇子，妃子全都抱乱套了。

皇帝气的脸都绿了，加上太子这摊子烂事，差点当场被气过去。

“滚！”

“都滚！”

珍妃没有在混乱中露个慈母的好脸，被轰出去也没多停留，连墨衍已经撒泼打滚衣衫散乱，御林军又不敢动他。

薛奇一边安抚一边踉跄站起来，连扯带抱一瘸一拐把他带走了。

到底这个死罪是没落下来。

但连墨衍的眼里似乎光亮更少了，这让薛奇感到心慌不止，就像那么多个深夜里还年幼的小皇子趴在被褥里，眼神空空洞洞的。

“王爷，王爷。”

薛奇给连墨衍捋好了散乱的头发，又掸了掸袖子给对方擦眼泪，两人坐在凉亭里周遭不乏有悄悄看热闹的人。

但连墨衍没什么可在乎的，他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假装很累。

帝王果然寡情。

救命之恩只在当下显得重要，现在一个腿脚不好的侍卫能算个什么呢，杀了也就杀了，连墨衍生出了无尽的恐惧和后怕，他六神无主的靠在薛奇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

无人过多笑话一个傻子王爷像小孩儿，那些深宫里的奴才只在感叹薛奇真的好命。

就算主子是傻子也能拼命护着他。

而无人去深究，薛奇不只只有当初那一次救命之恩而已，这多少年的春夏秋冬，他把连墨衍从六岁照顾到如今。

可以说，把四王爷养大的是薛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