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103

page103

jay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魔力大量流逝的疲惫感让他几乎想要再次昏迷过去，身上的重量和不断透过布料浸染开的温热液体却逼迫他清醒过来。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密集的枪声，小腿中枪,胳膊划拉开长长的血痕，好在要害处都因为被及时扑倒而完好无损。

他勉强用手臂尝试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伏在他身上的人被这个力道掀开,软绵绵地翻倒在了地上。

——是夜翼。

“为什么？”他慌乱地伸手,却怎么也无法堵住那些伤口，密密麻麻的子弹嵌入了夜翼的后背，若非白对他体质的改造仍影响着这具躯体,他想必会当场就死在这枪林弹雨之中，“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明明链接断掉后,指令就已经结束了……”

jay徒劳地试图止血,却只是让夜翼又吐出一口鲜血，随后，青年睁开了紧闭的眼睛,迷茫的目光晃荡着,嘴里喃喃着：“保护、要、保护……啊。”

那目光落在了杰森身上，夜翼双湛蓝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些许清明,他擡起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力气却不支持他触碰到杰森的肩膀就滑落了下去：“杰森……”

“你……”jay感觉泪水再一次蓄满了眼眶，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着他,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哥谭羽翼明亮的罗宾鸟,泰坦引以为傲的黄金童，为什么要那样悲伤又愧疚地看着他？

“我一直、想、对你说……”夜翼气若游丝,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地发出难以辨识的模糊音节，但jay还是听懂了，“对不、起……”

宝石般的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腐烂果实一般散大的瞳孔。

-------------------

布鲁斯抵达的时候，夜翼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jay就跪坐在他身边，麻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在不停歇的魔力风暴之中化为齑粉，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一般。

他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jay注意到了他，那孩子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事到如今，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很抱歉。”布鲁斯脚步踌躇了，他可以在连钢筋水泥都能撕碎的风暴前面不改色，此刻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上前拥抱一次自己的儿子。

“不要道歉，也不要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jay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自嘲一般道，“都没用意义了，这样毫无意义的道歉，得不到原谅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不需要原谅我，杰森。”布鲁斯深深地看着jay，利刃一般的魔力风暴撕破了他的屏障，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jay这才发现他几乎已经是个血人了，只不过因为蝙蝠战衣漆黑的颜色才掩盖了这一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你想干什么？”jay终于不再是那副麻木的样子，他擡起头，看着蝙蝠侠的眼神有些陌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就这么想……来一起陪葬吗？”

“不。”布鲁斯摇了摇头，扭头再一次看向了风暴的中心，从全速前进到步履蹒跚，他已经走过了这么长的路，现在，他距离那个孩子只有几十米，只有最后一点了。

“——我要去带他回来。”

他义无反顾地拖着沉重疲惫的步子，继续执着地向前走去，在他的身后，滴落的鲜血也被碾碎在空气中，除了一个模糊的背影，没有再留下任何东西。

这个世界，这条时间线终究会被毁灭。他们什么都不会留下，但是……

他还是想做出最后的补救。

希望之兽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碎屑中逐渐清晰起来。

“明明是个毫无作为的是个父亲，到最后却要用血缘这样的关系来到你面前……我这个人，还真是……”

此时此刻的希望之兽已然成为了真正的雕塑，这就是希望之兽最终会变成的样子，透□□些从信徒身上汲取的魔力，将所有不信仰希望的存在抹杀，有智慧的，无智慧的，有生命的，无生命的，在这个世界上，就连空气也必须信仰它，因为它是希望的象征，是具象化的信仰，是万人敬仰的神明——所谓神明，只是雕塑而已。

“对不起……”布鲁斯用最后的力气走到了他的面前。

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以及这一次，想要向那孩子伸出手。

他张开双臂，将已不似人形的希望之兽拥入怀中。

最后请允许我用生命换一次拥抱你的资格。

-----------------------------

那是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滚烫的鲜血浸透了白色的长衣，让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温度的少年自冰冷的绝望之中唤醒。蒙蔽了少年灵魂的雪白终于如同泪水一般从眼眶里淌下，让那双比长空更加碧蓝的双眼得以重见天日。

他哭着，又像是想笑，抖动自唇角蔓延至全身，当他终于擡起胳膊试图回应这拥抱时，父亲的身躯化作了尘埃，在逐渐平息的风暴之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吻了孩子的额头。

“凭什么，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可以一副从容赴死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