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许悠悠的生命还剩七天,仙君曾允诺她的那个让裴栖寒和她回家的机会,是一个木雕。
她需要裴栖寒刻出一个木头娃娃来,因为原书中黑化后的裴栖寒总是刻不出想养的木头偶人,他手里的作品总是千奇百怪的,什么形状都有唯独少了人形,因为他的心中缺少了爱。
他没有具体的爱人,只有一团混沌的私欲,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想要什么。他便在这样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得了了他的结局,如果裴栖寒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需要做到心中有人,手上便能刻物。
起初,许悠悠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小事,可是直到她将这个木头交给裴栖寒后,她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艰难。
裴栖寒没有碰过与木雕相关的工具,她将这个木头递给裴栖寒说要他为自己刻一个木头娃娃之后,他欣然应允,然后便用了两天时间悠闲地看书。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长很长地时间相守,其实只有七天时间了。倘若七天之后,她身死,他恐怕是再也无心再为她刻木头了。
“师兄,你怎么还不开始啊!”许悠悠睡了一觉起床,发现裴栖寒手中的木雕仍旧是原先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握住了刻刀,但即便如此他的心思也一直没有落在木雕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再三地询问她的身体是否有恙。
“没啊,我好着呢!”许悠悠凑过来,亲了他一口,“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回家吗?等你把这个木头偶人刻出来之后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啦!”
许悠悠靠在裴栖寒的肩上,畅想道:“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上学,陪我一起听那个令人头大的高等数学课,师兄那么聪明说不定日后还可以给我讲题……哎呀,或者我直接不去上课了,我在寝室里睡觉,你就帮我去答到好不好嘛?”
裴栖寒侧耳听着,他得承认许悠悠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但没关系,他喜欢耳边有她的声音回响。许悠悠讲了没两句,又困了,彼时裴栖寒才缓缓在木头偶人上刻下第一刀。
许悠悠靠在裴栖寒的肩上,分量比平时要轻上许多,他侧目望去,便见细小的灵气从她身体里溢出,她睡得真香,似好察觉不到异常,渐渐地灵气溢满了整个屋子,惹得外界的鸟儿灵物争先恐后地来到他们的屋子前,环绕,久不散去。
她睡了多久,灵气便从她的身体里溢出了多久,许悠悠一觉睡得漫长,待到日落时分她才睁眼。
眼前的景物还是模糊的,可是她听见了刻刀剐蹭木头的声音,待她彻底醒神,她便看见了裴栖寒手中的木头已经初具雏形,她不由得欣喜,拉着裴栖寒好一顿夸。
可是他只是淡淡地重复了自己的上一个问题,“你真的无恙?”
“嗯!”许悠悠点着头,笑着说:“我身体可好了,精神倍棒,要是师兄能在余下的六天内雕出这个木头给我,那就更好啦!”
“好。”与许悠悠的开怀不同,裴栖寒没有多说一个字,继续雕刻着他手里的木头,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也许是他多虑了。
“明天陆息会被斩首,师兄要去看么?”许悠悠问他。
“你想去吗?”
许悠悠点头,“我想总归是要看见他们的结局才好。”
况且她不知道是何原因,裴栖寒额间的魔纹还没有消除,她很是担心他会因此无法和她回家。想来想去,也许症结就在陆息身上,他总归是要为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才好和她重新开始。
两人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许悠悠又困了,四肢无力,她央求着裴栖寒抱她上床睡觉,待许悠悠闭眼后,裴栖寒的噩梦又开始了。
灵气的外涌无力阻挡,她的身体越虚弱,则云陆上的灵气越充足,它们借由着她体内的灵气,枝繁叶茂,灵物横生。
裴栖寒一时心不在焉,刻刀划破自己的指腹,他浑然不知痛,他起身上前打算叫醒许悠悠,结果是令人绝望的,他无法喊醒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他眼前慢慢流逝。
他不知疲倦地刻了一夜的木头,次日清晨,许悠悠转醒,拉着裴栖寒的手带着她去刑场,只是当她看见裴栖寒被弄伤的十指时,不由得心酸。
“怎么弄得,全戳破了。”她心里满是怜惜,寻来药箱为裴栖寒的手指涂着药,她叹了一口气,埋怨道:“师兄怎么突然就变笨了,连自己的手伤了都不知道的么?”
她抽出裴栖寒手中的木头娃娃,捧起他的手,道:“师兄,走吧,我带你飞过去。”
裴栖寒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在那柄破烂玩意上,他问她:“还有多长时间?”
“什么?”耳边风大,许悠悠一时没有听清。
裴栖寒复又问道:“雕出木偶的期限还有多长时间?”
“今天一过,还有五天。”
御剑飞行极为损耗心力,故而一道沅州许悠悠便在裴栖寒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听着一路人的惊呼声,一颗心似乎沉入了寒潭中。
嗜睡对许悠悠来说意味着什么,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看着陆息人头落地的,他唯一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许悠悠微弱的呼吸。
走在路上,他又听说七善门的掌门去世了,他依旧淡漠地没有任何表示。他不会因为人的死去而原谅他们曾经的行径,但恨意却有消减,只是这种恨意很快便被另一种痛苦的情感取代。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他的报应,因为上天无法容忍他这个罪孽加身的人得到幸福。
“裴兄。”路上,容恕叫住了他,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容恕见许悠悠在她怀里闭眼浅眠,疑惑道:“她怎么了?”
裴栖寒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睡着了。”
对,只是睡着了,仅仅只是睡着了而已。
一点灵团飞到杜怀薇的肩上,她的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伤感,容恕道明他们二人的来意,“我与师姐打算六月十六成婚,这是请柬。”
裴栖寒接过,只是遗憾道:“或许赶不上了。”
容恕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裴栖寒便抱着许悠悠走了。这一觉,她睡到夜深了才醒,而她的床榻前,裴栖寒仍旧睁着眼在雕木头。
许悠悠下榻,“师兄,不然你休息一下吧,你这样我很担心。”
裴栖寒的手上还有伤,他只要稍稍用力血液便会从指尖渗出,这样的话他的手指还怎么痊愈呢?
听着许悠悠担忧的话,裴栖寒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只是再次重复了他那个问题,“你可否无恙?”
许悠悠绕是一个大木头也从他的话里品出了一些不对劲,“我怎么了吗?”
裴栖寒什么也没说,将容恕的请柬递给她,许悠悠接过意外地高兴,旋即脸上闪现出一道落寞,可惜了太晚了,她去不了。
她的神情自然全部都落在了裴栖寒的眼睛里,他垂下眼,“悠悠,可不可以别睡。”
“师兄,怎么了?”许悠悠碰着他的脸,猝不及防便对上了他那一双猩红的眼眸。
他手中的刻刀与木雕一齐落地,话中透着绝望,“悠悠,我刻不出来了。”
许悠悠还以为是她给裴栖寒的压力太大了,她贴上裴栖寒的额头,“师兄,没关系的,刻不出来我们就不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