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她的纠结

法医中心的解剖室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姜柔嘉摘下手套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在手术台边缘划出一道浅痕。小安苍白的手腕上还留着半截彩虹手链——那是她上个月送给孩子的生日礼物，此刻塑料珠子被血渍浸成了暗红色。

“镊子。”她朝器械盘伸出手，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柔嘉！”苏蔓突然撞开半掩的门，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风。她几步冲到手术台前，一把按住姜柔嘉即将落下的解剖刀，“你疯了？霍家的案子也敢碰！”

刀刃悬在小安胸口上方，冰冷的金属反光映出姜柔嘉泛红的眼眶。“他才五岁，苏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温情抱着他喊妈妈的时候，你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可你听见霍老太太的手段了吗？”苏蔓的声音陡然拔高，抓起桌上的病理报告拍在灯箱上——泛黄的纸页上，“霍氏集团”的抬头刺得人眼睛疼。“三年前城东拆迁案，那个不肯签字的老教授怎么死的？‘突发心脏病’！上个月揭露霍氏偷税的记者呢？现在还躺在icu！你以为霍明金被抓就结束了？霍老太太在瑞士银行的黑账户比你见过的手术刀还多！”

姜柔嘉猛地抽回手，解剖刀“当啷”砸在托盘里。“所以我就该看着小安死得不明不白？”她逼近一步，白大褂领口沾着的血渍蹭上苏蔓的肩膀，“你忘了我们医学院的誓词？‘为死者言，为生者权’——现在死者就在这儿，你让我转身走？”

苏蔓的眼圈瞬间红了。她抓住姜柔嘉的手腕。

“你怎么了？”

以前的姜柔嘉会避嫌不参与案子，也会冷漠的转身洗手。

可是今天的她.....

“我知道这件事，牵涉到你们....”

姜柔嘉还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怕这件事真的是霍渊辞做的？”

....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不穿霍渊辞，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还是害怕。”

良久的寂静换来的是姜柔嘉的点头。

“你爱上他了对吗？”

苏蔓的问题尖锐又一针见血。

“你是不是开始认清自己的心是在乎他的，可是他又深不可测，让你害怕？”

苏蔓跟姜柔嘉这么多年，很清楚她的性格。

“是。”

姜柔嘉的指尖在解剖刀柄上掐出红痕，福尔马林的气味突然变得稀薄，仿佛被这个字烫穿了一个洞。苏蔓盯着她颤抖的睫毛，突然想起三年前她们第一次解剖无名女尸时，姜柔嘉也是这样——明明怕得手抖，却死死攥着手术刀不肯放。

“你这个傻子。”苏蔓突然笑了，眼眶却红得厉害。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病理报告，用袖口擦去上面的血渍，露出“暗域科技”的抬头，“昨天晚上我去调监控了。”

姜柔嘉猛地抬头，手术刀差点划到自己的手。“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陆铮去暗域总部了。”苏蔓将报告拍在灯箱上，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画面里，霍渊辞坐在监控室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发烧的女人，正是三天前重感冒的姜柔嘉。“技术总监说，他抱着你在服务器机房守了整夜，连瑞士银行的竞标会都差点迟到。”

解剖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姜柔嘉看着画面里霍渊辞替她裹紧毯子的动作，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这不能说明……”

“我还查了霍氏的内部邮件。”苏蔓打断她，调出另一份加密文件，“霍明金给‘黑狼’的转账记录，时间戳显示在小安遇害前两小时。而霍渊辞当时正在暗域签署安全协议，有十七个高管在场作证。”她转过身，直视着姜柔嘉的眼睛，“你当法医五年，该知道什么是不在场证明。”

姜柔嘉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突然攥紧手术刀转身走向手术台。刀刃落在小安胸口的瞬间，苏蔓突然按住她的手——这一次，她的掌心是暖的。

“我不是让你停手。”苏蔓从口袋里掏出枚u盘塞进她白大褂口袋，“这是霍老太太海外账户的流水，我托国际刑警的表哥查的。你要剖，就剖得彻底点，把霍家的根都给我挖出来。”她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下来，“但别再怀疑他了，柔嘉。”

姜柔嘉低头看着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被苏蔓的体温焐得发烫。“你不是说霍家的案子不能碰吗？”

“是不能碰。”苏蔓突然笑了，伸手擦掉她脸颊的泪痕，动作像小时候替她擦鼻涕一样自然，“但我更不能看着我最好的朋友，一边给死者找真相，一边把自己的心剖成两半。”她拿起镊子递给姜柔嘉，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霍渊辞是不是好人，我分不清。但他看你的眼神，错不了，跟霍明金比起来简直是一个爱意慢慢，一个毫无波澜。”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霍明金要她只是利用。

霍渊辞那里，她确实只感受到了爱意。

“再不动手，小安该等急了。”苏蔓别过头，假装整理器械盘，“对了，毒理分析我让实验室加急了，结果出来我给你发微信。还有……”

“镊子。”姜柔嘉再次伸出手时，声音稳得像手术刀划过皮肤。

不再跟她瞎扯。

“喏。”苏蔓把镊子递给她。

床上小安冰冷的尸体让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