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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

四季

秋季是柯奕烜最讨厌的季节。他出生在流火烁金的七月,每年这个时候,总能收获各式各样的祝福与恭贺,尽管没有多少祝福能够真正令他感到快乐,但他依旧对此心怀感激。这样的感激往往只能持续片刻,每当烈日炎炎的时节过去,接替它的便是萧索孤僻的寒秋。有种说法是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是在他的世界里,秋季意味着遥遥无期的痛苦、分离和失去。一切要从他出生前开始说起。母亲与柯仕文的婚姻源自一场交易,柯家选中了母亲,而母亲又恰好需要钱,各取所需,无可厚非。在此之前,母亲并不知道自己会赔上真心,柯仕文也不知道,一场气急败坏的“报复”会诞生新的生命。报复,多么残忍而恶毒的形容词,却远不足以用来概括与有关柯仕文的一切。在柯仕文的眼里,母亲是导致爱人去世的罪魁祸首,是造成悲剧的根本原因,所以他憎恶母亲,怨恨母亲,理直气壮地以婚姻之名行强奸之实,自以为这是对母亲最大的报复。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纵使母亲没有出现,嫁进柯家的也不可能是被他选中的女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不适合柯家,柯家不允许有情人存在。如果说爱上柯仕文是人生悲剧,那么被柯仕文爱上便是世间惨剧,被爱之人注定被送上断头台,母亲是刀,柯家是刽子手。对母亲来说,最后悔的事便是成为这把刀,她在法律上占据制高点,却无法心安理得位于上风。幸好母亲悬崖勒马,及时认清了这个道理,利用一切手段成功从柯家逃离,漂洋过海,远走高飞,带着刚刚降生两天的他。母亲总说自己是个幸运的商人。以婚姻为筹码得到钱为外婆治病,以儿子为筹码逼迫柯仕文签下离婚协议书,以感情为筹码收获卫无冕的帮助。如果没有被柯仕文找到,这样的幸运值得用一生来庆贺。只可惜事与愿违。这样的幸运没有持续多久。在被带回柯家之前,有关童年的记忆是母亲温柔且坚定的手、不算明亮但温馨的灯、朴素无华却足够挡下风雪的小居。在被带回柯家以后,所有美好连同母亲的笑容共同消失匿迹,对于世界的理解变…

秋季是柯奕烜最讨厌的季节。

他出生在流火烁金的七月,每年这个时候,总能收获各式各样的祝福与恭贺,尽管没有多少祝福能够真正令他感到快乐,但他依旧对此心怀感激。

这样的感激往往只能持续片刻,每当烈日炎炎的时节过去,接替它的便是萧索孤僻的寒秋。有种说法是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是在他的世界里,秋季意味着遥遥无期的痛苦、分离和失去。

一切要从他出生前开始说起。

母亲与柯仕文的婚姻源自一场交易,柯家选中了母亲,而母亲又恰好需要钱,各取所需,无可厚非。在此之前,母亲并不知道自己会赔上真心,柯仕文也不知道,一场气急败坏的“报复”会诞生新的生命。

报复,多么残忍而恶毒的形容词,却远不足以用来概括与有关柯仕文的一切。

在柯仕文的眼里,母亲是导致爱人去世的罪魁祸首,是造成悲剧的根本原因,所以他憎恶母亲,怨恨母亲,理直气壮地以婚姻之名行强奸之实,自以为这是对母亲最大的报复。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纵使母亲没有出现,嫁进柯家的也不可能是被他选中的女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不适合柯家,柯家不允许有情人存在。

如果说爱上柯仕文是人生悲剧,那么被柯仕文爱上便是世间惨剧,被爱之人注定被送上断头台,母亲是刀,柯家是刽子手。

对母亲来说,最后悔的事便是成为这把刀,她在法律上占据制高点,却无法心安理得位于上风。

幸好母亲悬崖勒马,及时认清了这个道理,利用一切手段成功从柯家逃离,漂洋过海,远走高飞,带着刚刚降生两天的他。

母亲总说自己是个幸运的商人。

以婚姻为筹码得到钱为外婆治病,以儿子为筹码逼迫柯仕文签下离婚协议书,以感情为筹码收获卫无冕的帮助。如果没有被柯仕文找到,这样的幸运值得用一生来庆贺。

只可惜事与愿违。

这样的幸运没有持续多久。

在被带回柯家之前,有关童年的记忆是母亲温柔且坚定的手、不算明亮但温馨的灯、朴素无华却足够挡下风雪的小居。

在被带回柯家以后,所有美好连同母亲的笑容共同消失匿迹,对于世界的理解变成了陌生晦涩的语言、无数次拆解重组的枪支、一刻不容松懈的修习和实践。

柯家人可以不认字,但必须会握枪——这是幼时反复被灌输的思想。在这座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的宅子里,安全存活是每个人的第一要义,保护不了自己,那么死了也不必可惜。

对柯家来说,他跟狙击手面前的两脚架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在于两脚架是碳素结构钢,而他是血肉之躯。反正作用都是提高射击的准确度及稳定性,只要能够替柯家扫除障碍,无人在意支撑枪管的究竟是人亦或是钢。

悲哀的是,他一直到十岁才明白这个道理,要是他早点朝柯仕文开出那一枪,或许母亲的路便可以走得不那么辛苦。

关于母亲的记忆终结在十一月,林寒涧萧的季节。

曾经有段时间,他对流淌着相同血液的卫嫣然并无好感,不是因为她的降生夺走了母亲的注意力,而是因为一看到她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黑眸,他便控制不住地想,为什么同样继承了母亲的眼睛,她就可以拥有完整的家庭和无忧无虑的童年,他却要经历无休无止的颠沛与伤痛。

阴暗的心理一直持续到母亲离开,那年卫嫣然七岁,他十六岁。卫无冕将他和然然带到病床前,让他们跟母亲做最后的告别,然然一脸天真地挥手说妈妈再见——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分离和失去,在她的世界里,永别是陌生不被提起的词语,从来不具有特殊意义——而他却恰恰相反。

他无声地流着泪,嗓音沙哑地对母亲说,我会照顾好妹妹。

是承诺,也是告别。只为让母亲没有遗憾地离开。

然而,病床上生命垂危的母亲却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地对他说,不是妹妹,是自己。

默默要照顾好自己。

在那一刻,他终于跟那个卑劣封闭的少年彻底告别,迎来孤独灿烂的日出与黎明,他终于明白,夺走宠爱的从来不是同母异父的妹妹,而是他尘封不肯让阳光进入的心。

母亲对默默和然然的爱,只有长短,不分多少。

所以他厌恶秋季,厌恶将母亲带走的十一月,萧瑟的秋风让他想起那个不懂得感恩的自己,凋零的落叶让他铭记亲人没有尽头的归期。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他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厌恶的十一月,然后突然有一天,一颗璀璨的骄阳跃出云层,驱走了恼人的落叶和秋风。

霎那间,最讨厌的季节不复存在。

从前他不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当有人站在舞台上,拿着麦克风面向所有人说出那句“希望我们每个人永远美好,永远盛大”的时候,他终于坚定不移地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想要的,就是“永远”。

有她相伴的“永远”。

哪怕这段关系的开始方式并不算理想,哪怕对方答应的初衷并不纯粹,哪怕他只是自作多情外加一厢情愿。

他还是固执地想去尝试。

尽管早就知道,这世界从不会对他仁慈。

七岁,他在射击训练中第一次打中十环,柯仕文大发慈悲允许他提个要求,他放弃唾手可得的美食与玩具,天真地对柯仕文说,请你让我和妈妈离开。

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看你是被她养废了。”时至今日他还记得柯仕文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是在看脚下的垃圾,“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见她。”

老管家快步走上前,拿着手帕替他擦去嘴角的血,他却噙着血擡起头,用不甘示弱的语气反驳,“她是我妈妈,你凭什么这么做。”

柯仕文根本不屑回答。

在那之后,他有接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母亲,每日除了基础文化知识便是各种枪支训练。又半年过后,他成为弹无虚发的佼佼者,面对五十米外的移动靶亦可以精准命中,柯仕文故技重施,以奖励为由允他再次索求。

“让我和妈妈离开。”他的回答依旧不变。

这次柯仕文没有再大发雷霆,冷漠地俯视了他几秒,忽然毫无预兆地勾了下唇角,像是终于被新奇的玩具引起了兴致,饶有趣味地想要一探究竟。

“本来觉得除了长相,没一处像我的种。”柯仕文说,“基因果然不会骗人。”

很难形容柯仕文当时是什么语气,总之那日过后,他被允许每晚睡觉前与母亲见上一面,交谈时间按秒计算,不多不少只有三百。每当倒计时嘀声响起,母亲总是提前让他离开,开始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要浪费这十秒,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自作主张去而复返,终于看清了埋没在高床软枕之下的歹毒恶意——

母亲的脖子上竟套着一只黄金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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