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好像
第56章好像
楚衍与侯东澄目光对视，良久，他问了句：“你没出现之前，我上大学了吗？”
侯东澄明显的愣了愣，一时没理解楚衍的话。
“我的困境不在于你，”楚衍轻声说道，“在于我先失去庇佑，再失去安身立命的底气，最后才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极为脆弱的平衡。”
“我不否认你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楚衍笑着摇摇头，“我但凡上了个差不多的大学，你回来就回来呗。我名下有房有车，找个不错的工作也不难。再说以我的高考成绩，我去混娱乐圈都能吹一波学霸人设了吧。”
侯东澄想着家里阿姨为了怼他时，诉说的那些属于楚衍过去的光辉往事，越发觉得心里难受……
“可我没有大学学历啊……”楚衍低落地垂下眼，“现在想来，当年我明明是被他们骗了。一群大人，设局骗了我……为了他们省事一点，就牺牲了我的前途，把我扔到那个位置上不管不顾。”
楚衍说着，扯出了个难看的笑：“所以我才会因为长得好看，就被当成了猎物。像平民女孩一样，成了富二代眼里的猎物。即使富二代在他的圈层里，是个人人看不起的瘪三，但他能对平民形成降维打击。”
“不仅如此，对于美貌的狩猎，只是最明显的、最容易发现的部分。”
“办事时被忽视，见客户时被灌酒，与合作方商谈时被当孙子……”
“所有所有，都彰显着，我好像混在这个圈子里，但没人背书的我，其实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黎董不认，柳董不认，那没学历没实绩的我就是个屁！”
楚衍看着侯东澄，一字一句的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这，才是我真正的困境。”
侯东澄懵了好半晌，才干涩的问：“那……怎么办？”
“我原来的想法是，赶紧做出点成绩。别看所谓的上层社会光鲜亮丽，其实绝大部分人举步维艰。所以他们会本能的追逐利益，谁能带他们赚钱，甚至说谁能赚到钱，他们就会给予最崇高的敬意。”
楚衍扯了扯嘴角，“妙妙安心裤，就是我给自己找的突破口。所以柳东阳在官微上的胡言乱语，从来不止他愚蠢和不尊重女性。他是什么鸟人他亲爹能不清楚？柳靖替儿子抢下那个位置，就是在给我埋雷——官微的胡言乱语，不会让产品沉湖，我们卖的毕竟是产品而不是人设。但总归影响销量和口碑，那就是我这个总裁的管理不善了。”
楚衍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柳靖不想我起飞，仅此而已。”
“而我飞不起来的话……”楚衍垂眸，“金阙那晚，就是必然的结局。”
“现在……”侯东澄小心翼翼的道，“安心裤卖得很好，你为什么还要跟苏总……”其实别的侯东澄也都懂一点，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别看同性恋婚姻法通过好多年，娱乐圈男男女女cp也炒得热火朝天。但主流社会从来没承认过，他身边也从来没人承认过。不仅没有承认，还有无数的鄙夷。
他不敢想，所谓的“联姻”公布出去后，楚衍会遭受多大的嘲笑。他会被认为是一个男人的自甘下贱，卖屁股求荣。万一将来“联姻”破裂，作为主导方的苏行人能轻松的抽身离去，但作为被动方的楚衍，必然落下浑身的骂名。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楚衍一眼看透侯东澄的担忧，酸意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孱弱的心肺上，又胀又疼。他的假兄弟侯东澄恐怕是世界上，唯一会真正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担忧他的人了……
“但这个圈子吧，不怕名声坏的。”楚衍嘲讽一笑，“你信不信，即使我被离婚，被当了苏行人的‘前妻’，只要我不主动，也没人敢骚扰我？”
侯东澄茫然……
楚衍笑：“男人，尤其是有权势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楚衍在女人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占有欲是很可怕的。古代为什么有个词叫‘红颜祸水’？不是红颜为祸水，而是这帮权贵啊，为了红颜，可以理直气壮的掀起滔天巨浪。”
楚衍嘲讽：“如果董卓把貂蝉大大方方送给吕布，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所以啊，只要苏行人是正儿八经追我的，是明媒正娶而不是当玩物玩过的，”楚衍脸上的嘲讽越发明显，“那谁动我一下，都是不给苏行人面子。”楚衍漠然地看向侯东澄，“不给苏行人面子？不给陆家长孙面子？那帮孙子，他们敢吗？”
楚衍说得足够直白，于是侯东澄也渐渐品砸出了一些味道。他自幼混迹于底层，没见过多少高大上的东西，但他见过不少涉黑的小混混。比如帮派之间的火拼，除了抢地盘抢保护费之外，确实绝大部分情况下是为了某个女人。
“他搞了我们大嫂！”这句话，常常成为一群小混混弄死另一个小混混的理由，并普遍被认同和接受。
大嫂被搞，君辱臣死！
侯东澄在这一瞬间，终于对所谓的上流社会，有了一丝明悟。原来这个世界，上下两层，本质上并没多大的区别。
楚衍吐出一口浊气，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他想起自己今天下午那场酣畅淋漓的沉睡，想起自己在苏行人身边，竟然能安心到那种地步。
只因苏行人提出的是联姻，而不是包养和玩弄……
楚衍嗤笑，可见金钱权势，是多么操蛋的玩意！
然而，侯东澄即使理智上渐渐理解，但情感上却始终难以接受。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侯东澄趴在桌上，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苦涩的问：“那……要是九龙夺嫡，苏行人输了呢？”
这个问题，楚衍同样考虑过、且考虑的很仔细。但早在赴约灵溪山之前，他就已经有了抉择。所以现在的他，他冷静且平和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选择。何况，任何人都很难做到赶尽杀绝。”
“再说，”楚衍又笑了起来，“那时候我年纪也大了，妙言也更上一层楼了。”
楚衍的目光渐渐变得沉静坚毅：“我自己长出了羽翼，也就无所谓是否有人庇佑了。”
楚衍擡眸，看向远方被城市霓虹照亮的天空：“一切不过是……我们爸爸死得太早，我长得太慢而已。”
说毕，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楚衍起身，去架子上拿了几块侯东澄买回来的暖菜板，垫在了已经开始发凉的菜品下，利落地通上了电。
温热从暖菜板里溢散，不多久，将要凉下去的饭菜重新冒出了热气。楚衍再次把筷子塞到侯东澄手中，柔声催促：“先吃饭吧，热过头了不好吃了。”
侯东澄捏着筷子，力道大得让筷子微微变形。
楚衍的手覆上了侯东澄紧握的拳，轻笑道：“别生气了，我总归比你好过。”
“哪里好过了！”侯东澄胸口起伏，是无法诉之于口的委屈！
“锦衣玉食，还不够我好过的？”楚衍索性挨着侯东澄坐下，“你又不是没吃过苦。妈妈为什么自首，为什么要给你找父母的原因，你忘啦？”
侯东澄说不出话来。
“看我的长相，是个富家少爷，是个ceo，还被逼成这样呢。”楚衍好笑，“咱俩要没换这一波，你说我在底层会遭遇什么？那可没有苏行人来捞我了啊。”
会遭遇什么？侯东澄的拳头又紧了紧，他们的妈妈，6万彩礼，买断了一生。最后弄得坐牢变成救赎，简直是来自地狱的幽默。
“哥哥……”楚衍抱住了侯东澄的胳膊，“悄悄说啊，我好感谢妈妈，要不然我就不认识你了。”
看见拱到自己怀里的弟弟，侯东澄不自觉的笑了一声。随即，他擡手，揉了揉楚衍的头发，轻声道：“我也感谢妈妈，把你生下来，把你换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