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06

我该……告诉他吗？

夜色渐深，大地宛如收回了洒下的明亮，可因着此刻街道灯火通明，也就无人理会它的离开。杀无生走在竞日的身后，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双眸随着对方的身影而动。

“无生，你看~”

竞日举着小摊上的一个面具罩在脸上，画着大花脸的面具把脸庞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盈满了笑意的眼眸。杀无生看着，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回想起了那时，竞日刚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

“你不起来吗？”

杀无生站在床边，看向散发仰躺在床快一天的人。竞日擡眼瞥了一眼，余光捕捉到一丝那人的身影，也懒得动，只喃喃道。

“无生，你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没有。”杀无生见竞日一动不动，往前半坐在床边，扫过垂落在地的长发，肆意却又沾尘不知所措，轻声问他，“你有想做的事吗？”

“想好了就不会，这般无所事事了。”

竞日擡手指尖在阳光中穿过，似握又仿若什么都没有，他扭过头来，目光在无生身上。

“无生，我曾听说灵魂被困在一处是因心愿未了，或是留恋过深。那么你是为什么，未入轮回？”

杀无生垂下眼眸，看到竞日泛起些许光亮的眼睛，明晃晃写着想要听故事，他看了许久后，慢慢扭过了头。

“谁知道，或许是命运的捉弄。

“无生，你愿意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我的故事很简单，没什么好说的。”

“再简单的故事，也是故事。”竞日因他未有直接拒绝而继续探问，“自己的故事参与其中后,再简单也变得不简单了。所以，你愿意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杀无生听后，沉默了许久，等人想着再不开口便罢时，他开口了。

“我是杀手，一次技不如人，死于他人之手，就这样。”

“这样也的确……简单。”竞日听无生语调平淡无奇，感叹出声，“这样的话，你根本不会有存留在世的原因。”

“其实，我也未想着自己会留存于世。”杀无生话说得有些恍惚，他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一个人影，念头未至，自己已然脱口而出，“或许是有不甘心在吧。”

“不甘心，何事？”

“不甘心……”

“嗷哦——”

杀无生因口中微辣的豆腐味而回过神，他擡眼脸颊因食物鼓起来，整个人少了些许冷清，多了份人气。

“虽然你说不用吃东西，但是一个人吃东西真的很无聊。”竞日见他那迷茫的眼神笑起来，握着无生的手让他自己拿住，“怎么样？好不好吃？”

杀无生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扭过头去，再擡眼对方已然去探索另一家了。他擡手轻抚了抚自己的脸，嚼了嚼，辛辣味冲上渐渐盈满了眼睛。

……已经能品尝出食物的味道了。

“过来呀！”

竞日高喊一声，引起周围人注目。此刻，虽因街市热闹，这行为不显例外，他仍是有些尴尬，忙把头上的面具拉下来，盖住了脸。

杀无生晃神一瞬就见面前全是带着面具的人，他往前迈了一步，下意识探索剑的气息，辗转几回，只见一人正拉着竞日走，连忙追了过去。

“你怎么……你要做什么？”

竞日见人追过来，摸摸把面具擡起看着来人一笑，顺其自然地坐到了琴桌旁边。

“他们应该是认错了人，看来我买这面具，另一个人是这个班子的琴师，这么看来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啊。”

缘分一词语气轻点下，藏着跃跃欲试，杀无生挑了下眉，在琴桌边座下，只等对方开场。

“无生，他们这次的演出很重要。”竞日轻轻拨了两个音，指尖按在琴弦，“所以……”

“所以什么？”

“无生，我会弹琴吗？”

“……会。”

“哈，我原来会啊。”

这时，阵锣鼓响，隔着薄薄的幕布，可听到那带着欢喜的招呼声。

指尖按在琴弦，竞日闭上眼睛，感受着琴弦的松紧，它听着外面的鼓点，拨动了第一音。一时间，清亮琴音如水入油锅，带来些许清凉衬得此地更热闹几分。

杀无生目光落在竞日抚琴的指尖，随着琴音如水，回到了记忆的某处。

“你准备做什么？”

杀无生见竞日将身上所剩的钱全部拿出来买了一把琴，不由疑惑。可对方并未回答他，而是跟一旁卖菜的老婆婆借了一块布。他看着竞日坐在布上，将琴放到腿上。

老婆婆在一旁见如此场景，好心将方椅递了过去，让对方放个琴，竞日接过笑着道谢，而后对无生郑重道。

“当然是——”竞日拉起一根琴弦，松手咚的一声，“卖艺！”

杀无生闻言，神情一愣。竞日未回头，自顾自弹奏起来，闲手信指没有曲谱，可琴声中闲适自在感染了周围的人。不多时，他坐前的布上便洒满了铜钱。

乐停艺止，竞日将布包起来，并把板凳递还给老婆婆，再给了一些钱当报酬，老婆婆反手送给竞日两个粗饼。竞日再次道谢，提着包拐入了一个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