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哀叹词穷,古痴今往终成空
冰凉的露水,在清晨中凝结,叶子不堪重负的卸掉了那一点晶莹。那露水就轻轻的滴在了一个人的额头上,引得他轻轻皱眉,逐渐转醒。便像夏日中的某一天,出现的那一抹透彻心扉的寒冻……陶不许缓缓的睁开双眼,干涩无比,喉咙中也带着几分甜腥的气息,身体却能活动,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是……后院小阁的菜园里?
陶不许仔细的回忆之前发生的种种……
自己在生死关头想到了小阁,赵易等人,还有自己一直想救未救的老妈……原来自己不能放弃是因为自己输不起。
在那一刻,陶不许几乎咬着牙,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发动了无比骇人的一击,只是后面的一切,就再也没有印象了。
陶不许打量着,忽然看到了小阁……准确的说是————树。
今天的小阁有些不一样,还有这个菜园,往常小阁在的时候,总是生机勃勃,可是现如今却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唯独小阁自身还在摇曳着光辉。
陶不许强撑着站了起来,入秋,早上的天已经凉了,陶不许搓着胳膊,走到了小阁身边,但是树的另一边却让陶不许大吃一惊。
若是正面的小阁是一副其叶蓁蓁的样子,那背面的小阁像是一颗枯死的胡杨,上面挂着可怜的残叶,似乎敲一敲躯干便能发出响彻千古的空洞。
“怎么会……这个样子?!”陶不许的眼神不停的在闪烁,难以接受的不停地摇着头。
最终他咧开嘴,艰难的笑了笑:“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哈!”
小阁没有反应,就在那里,安之若素。
“又是恶作剧!一定是从哪里搞来的奇形怪状的树木!”陶不许摇着头后退了两步,在原地不停地喊叫着赵易和葛叔月白的名字,希望得到回应。
“他醒了。”赵易瘦了一大圈,精神疲惫的从桌子上撑了起来,干裂的嘴唇,和黑的飞起的眼圈已经说明他好久没有认真休息过了。
葛叔抽着烟,眯着眼看着窗棂,客栈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开张了。
“走吧,去看看。”赵易咳嗽了一声,披上了外套,缓缓的踏出了院子。
葛叔掸了掸落在裤子上的烟灰,将烟锅熄了,跟着赵易一言不发。
外面已经是满城风雨,说源来客栈的老板死了妹妹,就连老齐和六叔来都被拒之门外,也不见发丧,客栈的老板瘦了一大圈儿,看起来也像病入膏肓了一般,没有了精气神,门前杂草丛生,没了往日热闹的生机。
赵易走到了菜园,只看到陶不许背对着自己,像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小阁。
陶不许不回头,也知道赵易来了,葛叔想要走过去,陶不许却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葛叔愣了愣,哼着嗓子说:“不多时,就是中秋了。”
陶不许的手轻轻的搭上了小阁的枝干,一点点的揉捏着:“是不是秋天,树都会这般。”
赵易像是一个无情的判官,语气生硬的说:“不是。”
“你们说不定又把小阁搞错了。”陶不许轻笑道,“骗不到我。”
赵易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走到了树边,轻轻地披在了小阁的树身上。
树干变成了胴体,枝条化成了四肢,一般枯黄,一半翠绿的叶子幻化成一阵旋风,缓缓的托着小阁的身体,当再次散去,小阁便安静的睡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中。
“为什么。”陶不许的眼泪顺着鼻尖划过,他细细的看着小阁,她没有像往常一般幻化成人时,或害羞,或惊慌,或笑巧嫣然。她终于不在意陶不许的任何反应,就这样在陶不许的眼眶里,成了几滴划过脸颊的重影。
小阁的头发白了好多,样貌也并非少女的样貌,五官却还是透着那股子灵气,陶不许缓缓的伸出手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中,犹如当时初见时那般,只是少了窘迫,多了词穷。
“嘿!起来吃饭啦。”陶不许轻轻的摇着小阁的手,极力的做出要笑的样子,却不知这幅表情比哭更难看。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反应了。”赵易鼻子发酸的说,眼睛却也静静地看着小阁的脸,又索性席地而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像是只要看的住,就不会丢掉她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陶不许终于对着赵易怒吼道,眼睛瞪得溜圆,唾沫横飞,像个疯子。
“这要问你自己了。”赵易看着陶不许,语气平静的说,“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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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
陶不许低头想了想,随即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葛叔叹了口气:“当初你和鬼千剐决斗时,你的力量用尽了,激发了第三阶段的能力。也不知为什么鬼千剐忽然停了手,任由你变成第三阶段。而小阁为了阻止你,怕你永远迷失。便用自己的灵魂,与你的灵魂合在一起,一齐抵抗这股力量对你的侵蚀,她成功了,你被救了回来,只是她的一部分灵魂永远在你的身体里,自己精神受到严重创伤也便成了这幅模样。”
陶不许轻轻地挑起小阁的白发,把脸埋在了这簇干硬的枯发中,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失声痛哭。
人这一生很少有一次真正的失声痛哭的机会,更别提在其他人面前多有拘束,再痛也会在心底。
而陶不许是悲鸣,是撕心裂肺的痛苦,是永远失去的曲终人散,又像最后一只天鹅,在染满鲜血的湖中看着配偶的尸体,伤心的只想死去。
“鬼千剐呢!”陶不许疯了一般拽住了赵易的衣领杀气升腾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给小阁报仇!”
赵易摇了摇头,不留情面的推开了陶不许的手,冷冰冰的说:“若是报仇,也轮不到他,害死小阁的是你自己。”
陶不许抖着手,声嘶力竭的说:“我告诉过小阁!若是到了非杀不可时,她便要杀了我啊!为什么会到这幅田地?!”
赵易站起身,极不情愿的说:“因为她爱你。”
陶不许不解道:“为什么?她为什么?”
赵易摇着头说道:“这世界上最不能用嘴解释为什么的东西,大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