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苹果味酸奶和化瘀气雾剂的味道同时钻进邢葵鼻子,酸奶味是因为身后的话痨男刚才在喝酸奶,气雾剂气味,可能是身前的许野先前喷过。
两个人同时救她,一后一前同时抱住她,四条手臂都在她身上,这画面,邢葵愿称之为:夹心饼干。
她就是那可可怜怜的小夹心,啊啊啊啊食堂这么多人,救命!此刻绝对能被列入她人生窘迫时刻前三名!
已经听到外面窃窃私语,甚至有学生没关快门,你们别拍照片啊!代入我,代入我快窒息了!
邢葵自觉悲惨,天呐,她的腿伤不是好了很多嘛,怎么正常走路还能摔!
她没发觉话痨男幼稚的小动作,戚戚然埋着头不敢抬起,除了因为被围观、因为差点摔倒后怕,还因为她头上就是许野凶巴巴的脸。
许野身体炙烫,今天穿的又是那种胸前有纽扣的衣服,硬质的纽扣抵着她的脸,让邢葵想起枪杆抵头,要死了,真的。
比她更想死的是话痨男,围观路人抬起手机,他怀里不断传来凉凉软软的触感,慢半拍地低下戴头纱、墨镜、口罩的头,得亏他全副武装,要不然传到网上被他家人发现,一定会弄死他。
怎么就去救邢葵了!懂了,姑娘家表面柔弱可欺,实际上是高段位的海王,他不小心被钓了,可恶,幸好他察觉得早。
许野,你也得……
“捡帽子。”许野冷冷地扫视周围,浓眉大眼,凌厉的视线一下叫所有人噤声,小麦色的手掌按住邢葵后脑勺,完全护住她,将她困在胸膛不露脸。
胸前纽扣被软绵冰凉的脸压着,许野深褐色瞳仁闪过几分局促。
“干嘛我去捡?”话痨男不服。
“你在后面当然你去。”
“凭什么劳烦我,我能从后面捂住她的脸啊。”
好吧,他捡就他捡,拖延久了会让更多人拍照,话痨男松开禁锢邢葵腰的手臂,弯腰拾起帽子,不自在地将另一只还残有余温的手臂别到身后。
喜宴上他听邢葵亲戚谈过,说邢葵额头有一条不足为道的小疤,帽子大概是为挡那条疤吧。
曝光给大家看才好!
话痨男恶毒地想着,白似牛奶的手下意识将帽子递送过去,不争气的手!“看什么看,我俩救人,你们眼瞎啊!吃你们的饭!”
收回手,话痨男将之别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悄悄地打,一边打一边心里暗
骂:不争气!不中用!吃里扒外的东西!下次搽护手霜不给你搽!
话痨男粗着嗓子吼那些看戏拍照的人,但本身是那种清亮明朗、浸着甜的少年音,故意浑厚也不显浑,反衬得他如骄矜不可一世的富家少爷。<
邢葵想着,咖啡色鸭舌帽盖回她的脑袋,许野的手落在帽子各处拍打,想给她盖严实,只是动作粗野,拍得她头都晕。
纤细的脖颈仰起来,许野也跟着移开手,在怀里闷了一会儿的人,露出苍白的脸蛋,仰望着他,水灵灵的眸子承载惊惶。
又是这种眼神,初见面时在医院的台阶上,邢葵也如这般看他。
无助、求助;无望、渴望。
许野因此一见钟情,无关她的外表,更不可能是因为她柔弱,他可没有嗜弱癖好,而是因为,邢葵身处危局却无与伦比坚强。
眼神无声,烙铁般烫进许野心脏,她像一颗在腐烂沼泽里也要发芽开花的种子——
会开出和金牌同色的花。
窒闷了几分钟,邢葵本能张唇吸呼,吐息在空气中稀释,许野怔神,对着她清澈的双眼,唇瓣不自控地微分,去控制气息消失的方向。
突出的喉结滑动,吞咽从她那里飘来的气息,恍惚似一个缠绵在空气中的、无形的吻。
邢葵不明就里,唯恐触怒能一脚将她踹出京江大的许野,连忙道谢:“谢谢你们呀。”
们?两个?哦,姓梁的还在啊。
松开初恋,许野单手捂住不听话想吸气的唇,别过头,眼下皮肤涌动红色,该死,险些又对邢葵一见钟情,好不容易他才收起心思。
捂唇的手掌刚接触过邢葵的腰,水蜜桃味洗衣凝珠的香气窜进唇齿,许野喉间发出一丝邢葵以为听错的颤音,他两腮晚霞般赤红:“我还有比赛。”
他跑了,几秒后又回来把话痨男拽跑。
邢葵摸摸头,许野应该觉得方才那夹心场景难堪吧,她也难为情,心脏到现在无法平静,需要吃十个玉米奶油卷。
“什么?卖光了?!”
“对的,小姑娘,你要早点来啊,这个最近卖的火,早上十点就全没了。”阿姨好心,“你要能等的话,下午三点还会卖,到时候你来。”
也行,江玉鸣下午有手术,没那么早来接她。邢葵点了其他菜,坐下来,京江大是她的母校,疲惫工作后的夜晚,一个人的小房间里,绞尽脑汁找优惠券减少外卖价格的时候,偶尔她会想念起校园里的食堂,便宜、好吃。
学生来来往往,讨论下午的赛事,原来这两天是京江大的春季运动会,邢葵喝了口生菜蛋汤,吃完饭她去看看,能不能拍到可用素材。
日光灿烂,播报运动会的校园广播响着,操场喧喧嚷嚷,运动员、裁判员、安全员……各司其职。
京江大重视国际合作交流,行走的人群中不少外国面孔。
马上要进行的是田径项目,旁边环形阶梯式看台上,最上方,一名中年人正和一位学生交谈。
“比赛要开始了,你这会儿跟我说你不干了,我去哪儿再找安全员替你。”
“我真不行,我真不知道我要负责的是个外国人,他叽里咕噜的我一句话都听不懂,跑的时候他跟我要水我能跟他说加油,他跟我要毛巾我能给他递水。”
“李老师?”邢葵走过来,拿着手机,“您好,我想问问运动会能不能拍照片和视频……”
李辅导员望向她,有些讶异。
“我会模糊掉人脸。”邢葵保证道,“我是京江大毕业的学生,老师,我曾上过您的市场营销课,您可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李辅导员伸出手指,点着她皱起眉头回想,“邢、邢,邢葵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