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长亭外酒坛七倒八歪,醉得人也是。……
第78章长亭外酒坛七倒八歪,醉得人也是。……
付明宛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时,有过些许顾忌。
她与宁骏没有血缘,出手算计毫无心理负担,但是宁兰不一样,她是被宁骏捧在手心里,从小宠到大的女儿。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马车辘辘驶离邓府,沉默良久,宁兰终于说话了:
“我娘亲是被秦氏害死的。”
“什么?”
“在我小的时候,秦氏常自己做胭脂,时不时就送两盒过来,讨好娘亲。”宁兰的眼神在窗外飘忽,“我娘性子谨慎,每次都让婢女先试,婢女安然无恙。可她偶然用了一次,身上便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肿得厉害。”
“父亲嫌她的样子吓人,又说起疹不过是小毛病,不准她出门诊治,只让婢女去买几味治疹子的膏药敷着。可母亲敷了药还是不见好,手脚冰冷,呼吸急促,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兰闭了闭眼,声音压得极低:“天黑的时候,她没了气息。”
付明宛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秦氏在胭脂里掺了桃子的绒毛,而我娘一碰桃子就会犯疾,根本不是寻常疹病。秦氏心虚,说我娘走的那么急,是传染病,把我娘的东西全烧了。我偷偷藏下了一盒胭脂,一套衣裳,等长大后读过许多医书,才从这物件里研究出了端倪。”
宁兰冷笑一声:“她那时候刚生了宁芸,估计是觉得除掉了我娘,她就能母凭子贵,当上宁家的主母吧。”
“你可同宁骏讲过这件事?”
“自然说了,但爹说,‘你不过翻了几本医书,就能断案了’?可过了一会儿又说,‘秦氏毕竟给咱们宁家生了芸儿’。他其实心里门儿清,但是就不愿意为我娘做主。补偿我的方式,也不过是不让秦氏登上主母之位罢了……呵,可笑。”
谁稀罕一个破头衔,她只想要她的母亲回来。
宁骏既然不满意有一位温柔贤淑的妻子,秦氏亦不甘于有一位宽厚仁慈的主母,那便让作践夫君、欺辱妾室的白大夫人来坐这个位置好了。
趁此机会,她还可以摆脱白宏,一箭双雕。
宁兰又问:“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付明宛耸耸肩:“我说过了,我要毁掉宁萱最重要的东西。白大夫人登堂入室,轮不到秦姨娘上位,宁萱自然做不成嫡女了。”
“不过听她今日的意思,似乎比起嫡女,她更稀罕钱大夫人的位置。”
付明宛笑眯眯地答:“大姐姐放心,她的正妻之位我也会毁掉的。”
她记忆力很差,但记仇,实在记仇。
宁兰忍不住弯了弯唇:“幸好我从没得罪过你。”
“姐姐暗搓搓拿我试了好几次药,我可都记着呢!”
宁兰拉过她的胳膊,指了指那处肌肤:“你看,抹了我的药,你连一点儿疤都没留,我是你的恩人才对。”
“好好好,恩人姐姐。”付明宛问,“大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怕是过不了多久,白大夫人就要搬到咱家来了。”
宁兰却不答,只朝她伸出手:“你那儿是不是还剩了半瓶药?”
付明宛乖乖掏出来。宁兰接过药瓶,将粉末倾进自己那瓶里,轻轻晃了晃。
她说:“这是我的投名状。”
次日,天色才蒙蒙亮,宁府门口就传来叩门声。
姜尤踏进了宁府,声称邓执宋托他前来,探望一下宁骏的身体状况。
自然,药效早就代谢了,宁骏的脉象安稳如常,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正要离去,侍女却请他移步至后院。
小凉亭被竹林包围,宁兰端坐其中,一身淡色衣裳,神情安静无波。
见姜尤落座,她并未寒暄,只擡手,将一个瓷瓶缓缓推到案几中央。
姜尤干脆地接过瓷瓶,拔开盖子闻了闻,有一丝丝甘苦。
他问:“自学的?”
“正是。”
“看来你改良过不少次。当初给禧小姐服的那一剂,我尚能用银针探出药性,而昨日你爹和白大夫人的症状,竟完全与醉酒无异,”他的眸光深了几分,“兰小姐钻研至深啊。”
“知道邓府有神医,为了能躲过你的针,我研究了许久。”宁兰唇角微扬,“这瓶药,兰儿赠予小神医做研究了。”
姜尤是聪明人,爽快地收下了药:“说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宁兰坐得端正:“我想拜入三堇谷的药圣门下,还请姜小神医为我带路、引荐。”
亭外的风穿过竹叶,沙沙作响。
姜尤却说:“这药的确能够作投名状,不过入了三堇谷,就要日日与病人、尸体、毒草为伴,你这闺阁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能受得了这些?”
宁兰神色未变,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其实她早就有此打算了。与付明宛大差不差,她一直在暗地里制药、卖药,筹钱准备逃婚。
但是白宏那一记重重的耳光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凭什么要灰溜溜地逃走,留下那些恶人继续安享荣华?
既然要走,那便要搅得天翻地覆,让他们不得安宁!
如今,所有人都陷在了泥沼里,而她终于可以从容收手,潇洒离去了。
宁兰的声音笃定:“还请姜小神医带我去三堇谷,我不后悔。”